不,隔了那么久,他为什么道现在才想起楚希说过的话?
凯撒晃过神来,看到令他冒冷汗的一幕,终于忍不住叫了起来——
“住手……你们住手!”
鲜血淋漓的手术台,鲜红刺眼的液体顺着边沿流了下来,滴滴答答在地上打成一片。
凯撒突然捂着眼睛跪倒在地上,声音凄惨地大声喊着“楚希”。
楚希楚希,那个告诉他要仁慈的帝王,那个脸坏人都能宽恕的善人——如果知道他这么残忍地伤害一个无辜的孩子,就像当年那些麻木不仁的贵族对待人鱼一样,他会不会对自己彻底失望?
百年之后,他该用什么脸面去见楚希?
屋子里的所有人都被凯撒突如其来的癫狂所弄得不知所措。
身体没有再受到伤害,南镜的肌肤凯撒愈合,然而他的脏器——被切割了一半的肾脏,大概要经过几个小时才能重新恢复原状。
楚希,你宁愿永远沉睡下去,也不愿用一个无辜者来换取生存,是吗?
外面传来遥远的轰击声,凯撒的终端发出急促的响声,可他并没有关心那些。
炮火声持续不停,但这一切都和他无关。
过了良久,凯撒才恍恍惚惚地站了起来,无声地看着脱了水一样的南镜。
屋门被人从外面撞开了,进来的是他的亲兵队长。
“陛下,太子反了!他和封长陌元帅带兵从帝都外一路到达了宫廷!”
反了?
凯撒神思游移一阵,才擦了擦脸上的液体,淡淡说道:“伊斯力呢?”
“在和封长陌元帅正面作战,但对方炮火强盛,从周围星球调来了不少兵力,我们不一定能撑太久!”
凯撒的视线落在半昏迷中的南镜脸上。
“反了就反了吧,这个帝国,原本就该是他的。”
呆呆望着魔怔一样的帝王,亲卫队队长觉得他耳朵一定是出问题听错了!
反了就反了?
那昨晚上演那么一出戏究竟是为什么?闹着玩儿吗?
南镜的四肢禁锢被解开,凯撒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说:“你可以离开了。”
就这样?
南镜用了几秒钟,才将这句话翻译完毕传输到脑子里。
当他意识到的时候,室内已经没有了凯撒的踪影,剩下来的只是给莫瑞那注射麻醉剂的医生。
忍着腹部的疼痛,南镜艰难地从手术台上坐起,缓慢踩在地上,想要离开这间屋子。
“真是功亏一篑,想不到他竟是个没用的废物!”
南镜猛然回头——莫瑞那不知什么时候醒来,鱼尾化成了两条溃烂的腿,站在他的身后。
南镜全身上下的武器都已经被收走,但他自认为就算如此,莫瑞那也不是对手。
他刚想动手,身子就被高压电电击了一下,身体的虚弱令他一下子摔倒在地上。
那个医生!
“想不到吧,这是我的人。你不用怀着侥幸的心思能够逃走,他的三种基础元力量远远高于你。”
莫瑞那靠在那人身上,悠然俯视着在地上抽搐的南镜,笑了笑,“而且我知道你怀孕了……不用这样看着我,我是海族祭司,任何新族人的诞生我都能感受到。”
笑容如同一柄利剑,莫瑞那道:“你以为,我会不会让那个孩子活下来?”
南镜一脸灰败。
凯撒站在皇宫的高台上,看着空中铺天盖地而来的飞舰飞艇,还有那驾驶着机甲、不停攻击皇宫的兰蒂斯。
战火纷飞,皇宫的建筑物被不断炸成碎末,高墙轰然倒塌,留下一地尘埃。
“凯撒出来了,兰蒂斯,和他对话。”凤栖桐说着,轰炸了一处士兵密集的堡垒。
“兰蒂斯你还好吗?”这是温曼的声音。
从刚才起,糟糕的预感和疼痛就已经开始折磨兰蒂斯的身体。
他感觉到恐慌和惊惧,耳畔仿佛回荡着南镜的哭声和哀求——他知道这不是幻觉,而是皇者契约带来的共鸣感应!
南镜,你到底在遭受什么?
“我还好。”
不好的是南镜。
兰蒂斯红艳的唇边的苍白,他心急如焚,看到凯撒之后直接从高空的机架上跳了下来,站在凯撒的对面。
他从他的腹中诞生,他被他宠爱了二十多年。
然而今天,他们却站在了对立面。
“父皇,把南镜还给我。”兰蒂斯卑微地哀求着。
凯撒看着他的孩子,一时间觉得心脏猛疼——那么骄傲的一个人,却已经被他磨损掉了锋利的棱角,苦苦为了另一个人而哀求着、祈求着。
身子晃了晃,凯撒想起来了,对兰蒂斯他从来都是纵容的。
将一切都寄托在兰蒂斯身上,他想让他成为像楚希那样强大而高贵的帝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