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倾洒大地。
落地窗上欧式窗帘没来由的轻动。
饶四爷从梦里悠悠转醒。
睁开眼的那一刹,他抑制不住的闷哼一声,眉目紧锁,觉得心脏突然被什么给重击了一下,一股莫名的痛楚自那蔓延,麻痹到四肢都泛疼的地步。
转眼看向窗外,他倏地的想起沈梦最后跟他所说的那句话。
当一个人真的累了,要如何才能解脱?
不对!他顿时心生不安,从床上一滚而起,拿了件外套随意的披上便匆匆忙忙地往外赶。
今晚的月色格外的清朗,皎洁如水。
副驾驶座上,他凝目聚神,面色阴郁。
几个小时前,他突然接到信息说冯菲私自去找了沈梦,不知道都说了什么。看守的人只知道冯菲离开后,沈梦疯了,拼命的用头去撞铁栏,嘴里叫嚷着要对方回来把话说清楚,声声重复着你骗我。
于是,他找了冯菲,问她到底都跟沈梦说了什么。
冯菲的口吻是满满的恶劣和嫌弃:“我跟她能多说什么啊?只不过是告诉她我替她看了那场画展,并将她的那副画签上自己的名字,然后给了画展的主办方看,对方很满意。”
饶四爷眯眼:“就这些?”
冯菲双眼一睁,不敢置信:“姐夫,你该不会是心疼了吧?”
饶四爷:“别给我扯,说实话,你到底还对她说了什么?”
冯菲撇了撇嘴,颇为不悦的嘀咕:“我告诉她,那个死老头上周终于死了,是自己拔掉氧气罩自杀的,而做为女儿的她……”
一只大手扼住她的脖颈,对上一双满是惊骇与震怒的眼,“谁允许你说的?!”
冯菲的眼睛同样震骇,奋力的拍打着他的手。
终于,他放开了她,摔门而出。
“姐夫,你别忘了,是她爸爸害死我姐姐的!她是你仇人的女儿!”冯菲愤怒又凄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而他却置若罔闻。
等到他赶到监狱看到沈梦的时候,她已经冷静了下来,可是从她那满是血污还是可以轻易的看出她之前发了多么激烈的狂。
不太明亮的单间里,她抱膝坐在角落,满面血污,凌乱的头皮被血污凝结成块,面色如水。
听到他的脚步声,她从呆滞中抬起头,眼睛红肿而空洞。
“你骗我!”许久,她像是从喉咙里挤出了这句话,声音很轻很轻,然而每个字却像是浸了冰水的刀子般狠狠的扎进他的心。
饶四爷静静的站在她的面前,喉头滚动,过了一段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到底有多久的时间,他才说他给她父亲安排妥了后事,等她出去后就可以去悼念对方。
沈梦没有应他,更没有感谢他,而是平静的问:“他是在我被抓进来的第二天就自杀了?”
她的眼睛瞬间变亮,亮得出奇。
饶四爷勾心斗角了一生,见过很多种眼神,却唯独没有见过像沈梦此时的眼神,像是凤凰涅槃重生,却又满是哀愁。意让他一时不敢和她对视。
别过脸,他默认了。
沈梦也跟着沉默了,半晌,吃吃地笑了起来,笑声中带着哭腔:“他是为了保护我啊!”
饶四爷心弦一跳,自是明白她话里的意思。
那个老头之所以总是顽强的残喘着,是因为他的女儿要他活着。如今选择自杀则是因为他不想再拖累自己的女儿了,他觉得只要他死了,这一切都可以结束,他的女儿才会过上正常人的生活。
所以,饶四爷第一次在沈梦的面前流露出狼狈的神情,就是怕她会发狂,所以他隐瞒了她,令所有人噤口,唯独忽略了冯菲。
哭笑够了的沈梦突然奔到了铁栏边使劲的摇晃着,用尽力气嘶叫着她是替冯菲顶罪的,她是背黑锅的,她从来就没有杀害过任何人,那个男的是冯菲毒死的,不是她……
然而,没有人理会她。
她凄厉而绝望的声音回荡在寂静的女子监狱中。
饶四爷伸手板过她的身子,左手扶住她的后脑勺,右手捂住她的嘴巴,摇头,轻声的说:“别叫了,没用的。”
沈梦张口就狠狠的咬在他那捂住自己嘴的手,正中虎口,渗出血丝,换作以往,她绝对是不敢的,然而她此时不怕了,再也不怕了。
饶四爷没有阻止,只是定定的看着她,柔声说:“你别哭了。我会想办法保你出去的,到时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说完,一怔,外人皆知他饶四爷一言九鼎,可他对她却总是反复无常,所以,当他再次说出承诺时,连他自己都开始怀疑其中的可信度,一切真的都会好起来吗?
不同于以往,沈梦没有再对他所说的承诺抱希望,那双眼睛不再欣喜,她退后一步,站在阴影里,对着他微微一笑,轻问:“四爷,你一生传奇,你能告诉我,如果一个人真的累了,要如何才能解脱?”
……
“四爷,烟快点着手了。”司机小心的提醒着。
不知是被烫着还是被惊到,饶四爷的手猛得一抖。
从烟雾中抬眼,急声道:“再开快点!”
如果一个人真的累了,要如何才能解脱……她这是想结束她跟他之间剪不清理还乱的瓜葛,想从他的生命中彻底抽离。
他不同意!
几乎同一时刻,数辆车子停在市女子监狱的门口。
拿着唐泽彥要求李锋帮忙弄来的特别探视通行令,兰沐星一路急奔沈梦所在的单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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