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他就遵守吧,毕竟,他也不知道能逃到哪里去。
眼泪滑落到脸上,没有人为他擦拭,他自己的双手还要捧着那个书写了他罪名的黑板,风一吹,泪水就在脸上风干了,好冷,他穿着单薄的衣服,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他看到围观的人换了一波又一波,有好几个人都对着他举起了手机,他不去看那些人的表情,他们的表情,千篇一律,于他而言,已没有任何意义。
可是胃部的绞痛却越来越强烈,他记得通常在这个时候,凯文就会忧心忡忡地看着他,命令他放下手中的一切,赶快去休息。可是现在,他必须一个人面对。
他为什么还要留下来?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他觉得好累,好想睡一会儿,突然觉得天旋地转,双腿发软,他晕倒在冰冷的地上,黑板重重地压在身上,他失去了意识,所以不知道痛。
陈宇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新的一年了。新年的第一天,他就一直躺在医院里。妈妈这几天一直守在他身边,无微不至地照顾他。虽然他知道妈妈很疼爱他,可是这样的细心周到,并不太符合妈妈的个性。
也许是因为他这次真的病得不清吧。
他病的不止是身体。
到处都能感受到异样的目光,妈妈故意不让他用手机和电脑,可是身边的风言风语,早就帮他把事态了解了个大概。他真的该走了,他要一直走,走到再也看不到鄙夷的眼神的地方,走到可以被当作一个普通的男孩的地方。如果世界不能给他这样一个地方,他就会选择离开这个世界。
新年假期里,他只收到了凯文的一条短信,内容并不是慰问他的病情,而是确认他是否还在这个城市。
“放心吧,我现在还不会走。”
他这样回复了凯文,对方没有再发过来。
一月四日,他被校长叫回学校,报了个道,汇报了一下身体状况,校长就叫他回去了。
“你在家好好养身体吧,不管什么事,病好了再说。”
校长的明显表演式的关怀,让他的心里很不踏实。
他为什么还要留下?每次这样问自己,他都说不出答案,脑海里却怎么也抹不去凯文在他面前哭泣的样子。
陈翠翠推开房门,脱下皮靴子,光着脚,踮着脚尖,走进陈宇的房间。黑暗中,她能依稀看到陈宇的轮廓,她坐在陈宇的床边,静静地听着熟睡的陈宇发出的均匀的鼻息,眼泪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流了下来。她的眼泪不值钱,就像她的笑容一样低贱。
陈宇起床的时候是早上七点,他看到妈妈就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这让他很意外,总是凌晨三四点才回家的妈妈,这个时候通常都应该是在睡觉。
他看到妈妈盯着茶几上的台历发呆,一月,五日,有什么不对吗?
“妈?”他轻声叫了一声。
陈翠翠闻声就慌了起来,她抹了几下眼睛,然后躲闪着陈宇的注视,站起身,冲向卫生间。
“我去洗把脸补个妆,小宇,今天中午我们出去吃饭吧。”
他隔着卫生间的门追问为什么,卫生间里传出了流水声,妈妈应该是没有听见吧。
而在门的另一端,陈翠翠蜷缩着身体,瘫倒在地上,在水声的掩盖下,她放纵地哭泣着。
母子俩去了最繁华的商务区,吃了顿大餐,陈翠翠又给陈宇买了一身新衣服。陈宇觉得很幸福,但是也很不安,一再地追问妈妈为什么要这样做。陈翠翠总是苦涩地一笑,回答他,过年了嘛。
陈宇一度猜测,妈妈一定是不想要他了吧,就像他总是想着离开她一样,妈妈的心里也在盘算着一个不辞而别吧。
所以当妈妈告诉他,今天晚上她要去外地工作时,他第一次央求妈妈不要走。他觉察到妈妈的脸上扫过一抹悲伤,但是妈妈又马上露出见钱眼开的样子,她说,一个很有钱的老板叫她陪着去邻市的一家地下赌场,一个晚上就能赚上相当可观的小费呢,还不用上报闵龙,直接揣进自己的腰包。
陈宇还想说些什么,喉结滑动了几下,却张不开口。
妈妈,一定要回来啊!
妈妈,其实我舍不得你!
妈妈,把我留下来吧!
“小宇,我……走了。”陈翠翠站在玄关里,朝着坐在客厅沙发上的陈宇甜甜地微笑。
“嗯,妈妈路上小心,多穿点,那边比我们这里还冷呢。”
“……好、好好……好好照顾自己吧。”
妈妈的声音怎么这么奇怪呢?一向很坚强的妈妈,声音突然变得好柔弱。
作者有话要说:
哎,好可怜,他还不知道妈妈已经把他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