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所有的酒喝得一干二净,也是这一夜,他拼掉了自己的一颗心。
“叶开!”
不知不觉中,雨弦已断,夜色阑珊,天幕由漆黑转成深蓝。
陷阱里,叶开坐在一滩泥水中,全身又冷又乏,正值昏昏欲睡之际,忽听上方有人频频呼唤他,那个声音急切至于发颤,由远至近传来。
“叶开!”
是谁?是师父来了么?叶开迷迷糊糊地想。
“叶开!叶开!你在哪里?”
不对,师父从不这么叫自己,那会是谁呢?
好熟悉的声音,似乎在哪里听到过,随即想到,是那个傅红雪在叫他!
那个名字掠过脑海,令叶开从半梦半醒之间,彻底的清醒过来,他立时用力地喊道,“我在这儿,救救我!咳咳……救、救我……”
喉咙里像哽着什么东西,越是想放声大喊,越是哽得他难受,连眼泪都出来了,尽管如此,他还是拼了命使劲地大喊。
很快,陷阱口就有了火把的亮光,对于叶开而言,那不仅仅是火光,更是驱散恐惧与不安的希望。
一只火把伸进来,光亮的后面是傅红雪的声音,焦急地呼喊从上砸下,“叶开,叶开!你怎么样?哪里受伤了没有?”
“没、没有……”叶开已泣不成声。
傅红雪伏在陷阱边缘,探头往下看,只见叶开满身都是泥泞,模样十分狼狈可怜,心里一酸,将手伸进去,柔声安抚道,“叶开,我来了,你不要怕,来,抓住我的手。”
闻言,叶开把手伸向傅红雪,他拼命的伸,却仍是差了一大截,根本够不到对方的手,傅红雪又道,“叶开,你站起来,你这样我抓不到你。”
叶开试着起来,只觉得双腿麻软无力,根本支不起来,他沮丧的摇摇头,说道,“不行,我、我起不来,我的腿好麻,使不上力气,我动不了了。”
傅红雪心中大急,他观察陷阱里的情形,里面空间狭窄,容纳一个人绰绰有余,倘若是两个人的话,势必会卡在里面,连轻功都无法施展,手边又没有绳索,为今之计,只能依靠叶开他自己。
他半是催促、半是鼓励道,“叶开,你可以的,来,你再试一下,叶开,自己站起来……“
他一遍一遍的鼓励。
他一遍一遍的尝试。
最终,两人的手掌终于紧握一起,脱离陷阱的那一刻,连受惊吓的叶开,心理与身体的承受能力已达极限,一下扑进傅红雪的怀里,哇的一声,嚎啕大哭出来。
傅红雪抱住满身污泥的人,见对方哭得厉害,他的心里亦是十分酸楚,安抚了叶开一会儿,便将他放到后背上,带着他返回药庐。
冷欺花正在门口等着,见两人全身湿透,像是从泥沼里滚过一圈似的,狼狈的不成样子,赶忙找了两套丈夫的衣服叫他们换上,又到厨房煮了姜汤,忙忙碌碌中,已到黎明时分,一夜的闹剧,到此为止,总算是落下了帷幕。
折腾了大半夜,叶开早已身心疲惫,一沾床榻,即沉沉睡去,傅红雪退出叶开的房间,大厅的三人围了过来,纷纷询问叶开跑出去的原由。
对上三道关切的目光,傅红雪显得有些尴尬,回答道,“叶开他一直在哭,什么也没说,我也没想起来问。”
“……”
穆景宸扶额道,“傅大哥,这么重要的问题你居然都没问,叶大哥一定是有事才跑出去的,要不然,这种打雷下雨的恶劣天气,好端端的他跑出去干嘛?”
“打雷?对了!”
穆景宸漫不经心的一句话,提醒了穆景豪,他恍然大悟地道,“我大概知道叶兄弟为什么会跑出去了,他一定是害怕打雷声,记得阿宸小的时候,也很怕打雷,一到打雷的时候,就会哭着跑到爹娘的房里去。”
穆景宸讪讪道,“还有这事?”
冷欺花不解道,“可我还是不太理解,如果小叶他是害怕打雷,那他为什么不来找我们大家,非要一个人跑到外面去呢?”
“叶开,他是不愿意给别人添麻烦。”傅红雪若有所思地说道,如同是喃喃自语,“他一向都是这样,什么事都喜欢自己扛着,直到再也撑不下去……”
当初,身世如此。
后来,中毒如此。
如今,还是如此。
无论叶开现在是几岁心智的人,为人设想的本性,自始至终都没有改变过,叶开永远都是叶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