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晚霞满天。
此时天近日落西山之际,残阳绯红,一如朱丹,映得满山景物煜煜生辉,模糊柔化了它分明的棱角,形成一道似真还幻的风景,坐落在其中的无间地狱也像披着一层薄纱。
傅红雪扶着叶开回房躺下,叶开目不转睛地凝望着他,眸光时而明亮时而黯淡,嘴唇微微一动,欲言又止,傅红雪见他如此,坐在床沿上,柔声询问道,“怎么?奔波一路,你不累么?”
叶开摇摇头,迟疑一会儿,总觉得不吐不快,深吸了口气,将盘旋于脑海多时的疑问宣之于口,“你……真的相信娘吗?”
倘若你真的深信不疑,为什么回来的途中,你的脸色那么阴郁?对我更没有只言片语,其实在你的心里面,还是对那件事持有几分怀疑,只不过是你自己没有看清,抑或不愿意看清罢了。
傅红雪笑笑,“难道你不相信娘么?”他确实在思考一件事,但并不是关于那件事,而是胭脂烫解药的‘引渡’之法。
他一路上都在冥思苦想,始终没有参透其中关窍,想到叶开只剩半个月的时日,不由心中大恸,恼恨自己脑子愚笨至极,看着他唯一的亲人被毒药折磨,却什么都不能为他做,满心的懊恼与痛惜难以言喻,更何况,傅红雪也不想将这些诉与叶开听,再徒增他的烦恼,所以闭口不谈,只跟自己暗生闷气,可是没想到,他的沉默,反而更让叶开胡思乱想,战战兢兢,平白生出许多无谓的烦忧与煎熬出来。
叶开坐起身,与傅红雪形成相同的高度,却没有信心再和他对视,目帘微垂,细碎的光芒半敛于内,“我?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娘以前一直对你……不好……”
这一点,从十岁那年起,他就知道。
十岁那年——
叶开第一次看到傅红雪,
那时他正在挨鞭子,
他躲在远处的巨石后面,
对他很温柔的花姨,
正在残忍地鞭打和他一般大的孩子,
而且那个孩子还叫她娘!
他难以理解,
为何花姨如此狠心?
直到后来他知道自己的身世,
十年的光阴流逝,
叶开已记不清傅红雪儿时的模样,
可是那一道道抽在傅红雪身上的鞭子,
却永远烙印在他的灵魂深处,
永远不能被磨灭……
傅红雪握住他渐渐收紧的手,认真且语重心长,“叶开,你不该相信季非情的挑拨,而去怀疑娘,娘她从前待我是十分严厉,是因为她心里藏着太多的苦与怨,让她不知道该怎么去爱,可是我能够感觉得到,她爱我,一如爱亲生儿子,而我,尽管不是与她血浓于水,但我也同样了解她,了解我们的娘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叶开静静听着,眼眶红了一圈,感动之深,难以名状,脸上露出释然的笑意,他用力点头,“嗯!你说得对,季非情那女人心怀叵测,一肚子坏水,巴不得我们两个自相残杀,她好坐收渔翁之利呢,我真是糊涂,怎么能相信她的鬼话?唉!想不到,我这个亲生儿子还不如你这个养大的儿子,如果娘在天有灵,恐怕要对我失望透顶了。”
傅红雪不禁莞尔。
叶开连日背负着沉重的秘密,几乎压得他喘不过气来,如今卸下了千钧重负,而且帮他解开心结的人,居然是傅红雪,整个人都像站在云端上,感觉飘飘然的,美好的同时又让他有些害怕,怕这一切只是一场虚幻的梦,一觉醒来时就什么都湮灭了。
“少主?你们什么时候回来的?都没出什么事吧?”冰儿推开门进来,见两人都在房里,大喜过望,上来就是一通嘘寒问暖。
“没事没事,好得不能再好了,冰姨,晚饭我想吃蟹黄馅的包子。”
叶开精力充沛地跳下床,这种心情极佳的时刻,岂能没有包子助兴?
“那还不容易么?冰姨这就去和面,包子一会工夫就做好。”终于盼到两人平安归来,这点微不足道的要求,冰儿自是欣然应允。
看着这一老一少雀跃不已,傅红雪既喜且悲,喜的是一家人又聚到一块,悲的是给他们的时限只剩下半个月,如果半个月之内,不能替叶开解胭脂烫的毒,那么此刻活蹦乱跳的人,将会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思及于此,傅红雪脑中如爆惊雷,震得他一片空白,浑不知身在何处,魂归何方。
但是显然,某个得意忘形的人,早把自己中毒的事给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傅红雪重新振作,也展露笑颜出来,不想让情绪高涨的两人因他而扫兴。
冰儿行动神速,满满一桌的美味佳肴,不到一个时辰便已张罗齐全。
叶开一副垂涎三尺的模样,嘴里连连称赞,爪子已伸向蟹黄馅的包子,冰儿用木勺敲了一下他的手背,叫他先去洗手再吃,叶开吐了吐舌头,悻悻地缩回爪子,傅红雪忍俊不禁,叶开投给他一记眼刀,忽然想起什么,两眼眯成了奸诈的缝隙。
傅大侠,您好像也没有洗手嘛?
于是——
傅大侠在冰姨的似笑非笑的目光中,十分自觉地离开座位,跟随叶开一同出了饭厅。
厨房
灶中余火尚存,焰光摇曳,照着两个颀长的身影。
叶开洗手时不小心将束袖打湿,他习惯性的撅起嘴,索性全都解下来,将衣袖推至肘部再洗。
傅红雪从旁注视着叶开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表情,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细致入微的观察一个人,忽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