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被清河王赶到雒阳城外肃山隐云观清修,早已算不得清河王府的侧妃。而这位西绒,想来也是使了不少手段,想要重回王府的。约莫七八年前,她想办法怀上了清河王的孩子,但是此事让清河王妃十分不满,清河王为了讨好王妃,即便是西绒身怀六甲也不让她回王府。
使尽手段地怀上了王爷的孩子,却得不到王爷的半分眷恋庇护。这样的女人,究竟会有什么样的下场,你应该猜得到。但是,即便清河王妃那般猖狂地害死了西绒与腹中的孩子,如今的清河王同王妃依旧是那般恩爱齐眉。所以,你只看到表面上西绒曾被盛宠,却不知她悲惨的结局,其实,清河王不过是极尽凉薄之人。你想要从西绒这一条路子下手,从一开始,就是行不通的。”
邓骘娓娓道来,扶桑的脸色却几番变化。
“所谓的盛宠啊。说到底,只是他一时游戏人间之意,而非真心。”
如果邓骘早就知道这一条路行不通,那么早在两年前又何必暗示她深查此事?不尽是些白费功夫的事吗?
扶桑若有所觉。
看出她仿佛有话想说却碍于口中伤痛而无法出声,邓骘大大方方地摊开手掌放在她面前,她眼眸疑惑了一瞬,而后,变为恼怒,愤然撇过头去。
他起身,作势要离开,蓦然间有一如所料地被拉住了衣角,回过头,俯瞰着她愠怒的面色,俯下身来,将一只手掌伸到她面前。
她深吸一口气压住怒火,伸出手在他手掌上开始一笔一划地写着字:这些事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邓骘轻笑道:“我对清河王有些事情颇有思虑,早在七年前就已经在暗访此人。”
扶桑瞥了他一眼。
夜风吹来,些许凉意倾入肌理。
有凌乱的脚步声传来,来者敲门后,在门外恭敬而略有急切地说:
“将军,窦五侯爷深夜来访,如今正在正厅候着呢。”
扶桑眸光猛然一抬,却正巧落在了邓骘的眼里,她仿佛怕被看穿一般别开眼,邓骘却在心中苦笑一声,起身离开。
在离开之前,邓骘却猛然间想到什么一般,侧过头来:“我会告诉你的。你想要知道的,我会告诉你。”
仿佛是在等她的回答,等了一小会,一回头,却发觉她只是可笑地望着他。
“这一次,我并非诓你。”邓骘垂下眼眸,“你从前也喜欢瞪我,也曾不信我。但你也和我说过,如果我有朝一日得以青云直上而不轻易屠戮他人,你便不会弃我不顾……如若当真有那么一日,你想起了一切,希望你,也能够清楚地记得自己说过的话。”
不轻易屠戮他人,我能够做到,只要你,一直在我身边,好好地。
脑中隐约的影像闪过,扶桑脑中猛然一痛。
所以,你仔细想一想,到底要不要听你的过去。
她张口,不顾口中伤口撕裂的疼痛,吐出一个字:“要……”
“我还没说我的条件呢。”
“答……答应你。”
邓骘回过头去,看着她憋得有些通红的脸,走回去,将她安置好在榻上。
“好,你痛快,我也痛快。”他坐在她床榻上,“你还可以选。若你今夜离开雒阳,我对你别无他求。若你执意留下,我便告诉你,你是谁。但条件是。”
她手指攥住了被褥,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六年前,连让邓绥当上皇后这样的交易条件都能够答应。这世间,还有什么是她不肯抑或不敢答应的?
邓骘瞳眸深邃。
七年多了。小丫头,你可知,七年多过去了。
也许上天给他的眷顾,的确是有期限的。我原本,就是再卑劣不过的人。索性,就再卑劣一些。
这一次,也许真的永远都不会再被你原谅了吧。
但也许,这个最错误的决定,也会是最正确的博弈。
“成为我邓骘此生唯一的,结发之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