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在与大渝订约第二日,梅长苏便骤然陷入昏迷,因着蔺晨提前跟蒙挚打了招呼,故而免去了许多麻烦。
元佑七年一月二十七日
全军缟素,洒酒为别,祭拜阵亡的将士们。
阵亡士卒不可扶灵回京是成规,即便是有着再大的功劳亦不能为之破例。
天地为墓,处处英魂,依稀有哭泣的声音。但这与十数年前的那场战争终究迥然,然而死生无常,于旁人眼里,那冢中枯骨不过是又换了一茬。
蔺少阁主只觉自己的一身白衣甚是应景,他遂不上阵厮杀,与战死士卒亦无甚同袍之谊,但在这样的环境下也收了平日嬉闹之色,抓着飞流的手不许他乱动,静静地望着那一座座简陋的坟茔。
却并无多少动容之色。
想来蔺少阁主大约已然到了太上忘情的境界,平日里嬉笑怒骂,但骨子里却是真凉薄,若非自己真正在乎的人,孰死孰生与他本无干系。
祭礼已毕,诸人散去统筹战后事宜,蔺晨无事可做,便拉了飞流的手不顾严寒席地而坐,一本正经的道:“小飞流,咱们就要回琅琊阁了,你高不高兴啊?”
飞流歪着头想了想,忽然道:“姐姐?”
“你苏哥哥说的?”蔺晨一点也不意外能从飞流口中听到这个,这些天他给梅长苏喂药,飞流就在一旁,想来也听明白了些,当然更可能是梅长苏自己告诉飞流的,“是啊,等回到琅琊阁,你就能见到蔺姐姐了,高不高兴?”
飞流眼神一亮,面上虽然还是冷冷的没什么表情,可蔺晨却知道这孩子大约已经雀跃起来,不由忿忿的哼了一声,然后伸出手指轻轻在飞流的额上戳了一下:“你个小没良心的,你才见过你蔺姐姐几次?我平时对你那么好也没听你苏哥哥说你在见到我时这么高兴。”
飞流闻言立刻怒声:“不是!”随后便用力想甩开蔺晨的手。
蔺晨见他发怒,连忙笑着安抚道:“飞流听话,你蔺姐姐一会儿来接咱们,你蔺姐姐可不喜欢不乖的孩子。”
说话间,远处忽然传来马蹄踏雪的声音,一辆青盖马车远远驶来。到了近处才见到那马车一侧有着五色星辰的印记,驾车的是一个青衣人,年纪不过四十许,身子矮壮眼神坚毅,马车驶到近前,青衣汉子翻身下车,向蔺晨恭身行礼:“见过少阁主,姑娘命属下前来接少阁主回琅琊阁。”
......
飞流:“骗人!”
蔺晨看着明显无人的马车,咳了一声:“未名怎么没来?”
那青衣汉子更加恭敬的道:“禀少阁主,姑娘说北境严寒又路途遥远,她就不来了。”
这样随便且没诚意的借口蔺晨懒得拆穿,转而对飞流好声好气的道:“你看这马车是不是琅琊阁的?帮蔺晨哥哥把你苏哥哥抱到车里,咱们回琅琊阁给他治病。”
飞流冷着脸不说话,却还是依言照办了。
闻声匆匆将事情交代好赶来的蒙挚看着蔺晨把已然昏迷过去的青年扶入马车,忍不住问道:“蔺公子,你说的那个大夫,真的能治好小殊么?”
蔺晨余怒未消,此时不消更待何时,似乎很认真的想了想,然后很认真的对蒙挚摇了摇头,语声亲切道:“我不知道。”
蒙挚一呆,反应过来不由一急,不过没等他再问,便听见一旁的飞流冷冷的说:“可以!”
即便与飞流相处久了,可蒙挚显然尚未理解少年简洁的语言所隐含的复杂含义,竟有些怔怔的看着飞流:“你说什么?”
飞流不耐烦的看了他一眼,重复道:“可以。”然后翻身进了马车。
蔺晨噗嗤一声笑起来:“行了,我说的那个大夫比我信得过,你告诉东宫,大约再过一个月,他心心念念的苏先生便重回金陵了。”
蒙挚还没反应过来,便见白衣一闪,随即马车已然向南驶去。
***
星夜兼程,蔺晨一行人于十日后至琅琊阁。
琅琊阁的庭院隐在半山腰,早有仆役抬了轿辇在山下等着。仿佛初春新雨方毕,丝丝浸润泥土之中,行走时脚下松软舒适,连飞流都是放缓了脚步,不再像平常一般飞跃隐踪。
青石阶走的快,等行至半山腰时便见一个素衣青年在静静地等着。
那青年面容淡雅,唇角含笑,任谁见了都会生出许多好感,可蔺晨却微微蹙眉:“庆林?”
青年微笑着上前递过一张素笺:“这是蔺姑娘命我给少阁主的,她说药材用量和用法都已然写明,少阁主只需按这素笺所写为梅宗主行药便是了。”
蔺晨接过,挑眉问:“她怎么不自己给我?”
庆林仍是好脾气的道:“蔺姑娘早在三日前便动身去东海了,等不及少阁主回来。”
蔺晨半张口想再问些什么,却终究没有问,只轻声叹了口气:“还是这样的脾气啊......”
庆林交付已毕,对蔺晨拱手道:“蔺姑娘交代的事已经办妥,告辞了。”
蔺晨无暇与他再寒暄,只简单回了个礼:“不送了。”
***
二月的金陵似乎下了一场难以止歇的雨。
元佑七年二月十一日,帝大行于养心殿,诏命皇太子萧景琰践祚。
二月十二日,拜祭太庙新帝即位,四国来贺。
新帝即位后,奉生母静贵妃为太后,封太子妃柳氏为皇后,两位侧妃为嫔。
***
圣旨传到蒙挚的府上时,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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