瀑布前的石坪上,一青一黑两个人对视了片刻,谁也没有动手。
“你知道我为什么来。”白开口说道。
“是,我知道。”允点头。白是奉命来杀自己的。
“那你怎么还不动手?”
“我在等您动手。”允说。
很多年以前,在圻山,白教导允习练武功,每次过招,都是白先动手。少年时的白曾经教导过他:先发制人,抢得先机,唯快不破。幼年的允总是回答说:对着门主,就不知道该用哪一招啊。
白叹了口气,人便化作轻烟不见了。
允微微侧身,接住了突然出现在身前的第一拳。拳掌相交,寂然无声,石坪上的落叶却纷纷向四周散去。允后滑了半尺,用来消解对方刚猛无匹的内力。
他们修炼的是同样的内功,同样的炙烈。他们谁也不比谁强,谁也不比谁弱。只看谁更决然,谁更心狠。
只交了一招,白便问道:“火契成功了?”第九重和第十重的炽焰有天壤之别,第九重是苦修能达到的顶峰,而第十重只能经由火契越过这个门槛。
“是。”允很简单的回答,接下对方的全力一击,经脉所受震荡不小。
白若有所思,“原来如此。以你的身份,确也有这种可能。”他原本不相信暗卫的回报,说允已经达成了火契。西炎伯并非天人遗族,此事不可能成功。但现在看来这是真的。
“那就试试来杀我吧。”白面无表情的说,同时又递出一拳。
他没有用匕首。在他的左臂也藏着一柄薄而细的匕首,和允的一样,但他始终没有拿出来。而是采用拳头这种更直接、更简单、更依赖功力而非招式的打法。
允仍是以掌相迎,悄无声息的接下来自各个方向的拳。
白一拳接着一拳的击出。
允便一掌接一掌的化解。
他们并没有眼花缭乱的身法,也没有令人惊艳的招式,就像是学生和老师在过招,极其认真的一板一眼的拆解。但地面的金黄落叶却无风自动,缓缓飞起,在他们身周如雨般飞舞。
十二岁的少年白一拳击向八岁的幼年允,幼年允倒退了好几步,一屁股坐在了地面厚厚的落叶中。
“混账!只招架算什么!”少年白严厉的训斥道。
幼年允赶紧站了起来,“可是,门主说过想学武功就要先学挨打。”
“只挨打能赢吗?很多时候输就是死。你已经死了好几次了!拿出你的刀来!”
石坪上落叶纷飞。
白一拳接着一拳的击出,面色越来越凝重。
允依旧是被动的接招,面色越来越苍白。
他们已经斗了上百招。白招招凌厉,毫不留情。而允步步退让,绝不反击。
出拳的人用的是全力,炽烈的劲力毫无保留。而接招的人,掌心虚扣,用同样炽烈浑厚的力量将之化解。即便是化解,也是接受力道在先,身体和经脉必将承受剧烈的震荡。
“混账!”白怒喝道:“我教过你的东西都忘光了么!”
劲力一松,允后退半步,竟气血翻腾蹲跪下去,吐出一口血。他曾经设想过很多次自己会怎样死。自从离开圻山就预感到这个是命定的结局。能有关外那些纵马奔驰的日子,能有回城一路的杀伐,能有弘瀚说愿意护着他,他觉得很足够了。
白一步一步走过来,严厉又悲哀的看着少年。“为什么不出全力。”
允想张口说话,又吐出一口血。他平息了一下,才道:“已经是全力了。”
“胡说!”白严厉极了。“功力是一回事,招式是另一回事。我从没教过你这么样打法。简直是懦弱! ”
允想到小时候白给自己的评语——这么懦弱也配练武——不禁笑了。即便如此,少年时期的白仍是一点一滴的给他灌注内力,兢兢业业的教他一招一式。“我的全力,如果加上招式,最终能赢过您吗? ”
白皱眉:“但你至少死的像个武者。”
可我从未想当武者,也从未将自己当作武者。允摇头道:“您一定会重伤。”
白蹲下来,与允同高,直视他的眼睛。这孩子几乎是他一手带大的,他太熟悉这孩子的想法,性格柔和,逆来顺受,对谁都心软。只有任性了这么一次,却是决绝到底的没有回头路。白叹道:“我原以为你最终会超过我,可惜你走错了路。”
允垂下眼睛。如果说一定会被终结,他希望来杀掉自己的是白。这一刻,他忽然很感激自己的皇兄,派来的是影卫而非没完没了的暗卫。
可惜无法再看到弘瀚,不知道他在山上如何了,是否成功脱困,是否顺利。
“拿出你的刀。”白一边说,一边缓缓抽出自己的匕首。匕首很薄,略长,有点像短剑,却没有剑柄。
允没有动,他的心思飘的很远,想要透过轰鸣的水声,听到山中的动静。
“你放心,会很快,不会让你难过。”白面无表情的道。寒光一闪,匕首便刺向允的胸口。
山间似乎传来隐隐的声响,像擂鼓,又像是巨石滚落。他是否按照计划脱困了?可是一切顺利?
“叮”的一声轻响,匕首并未刺入少年胸口,而是刺在允左臂,被挡住了——他的左臂藏着匕首。
允抬起眼睛,“很抱歉。”他对白说,“我后悔了。”
他以为自己能将一切放开,无所牵挂。到了最后一刻,却还是发现自己还是放不下。他曾承诺生死相随,那时候心中想的是若是自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