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逢,冷清醉颜容,亦成了空。
飞雪谢玲珑,温柔万里相送。
他想起某一日微雨烟蒙的午后醒来,师兄替他撑着伞的样子。记取东平山岳在。
东洲群山傲然出现在眼前,像一句牢不可破的誓言。
宫无后定定神,正要再提一口气冲过去,却又裹足不前。
一道金芒通天彻地。紫微惊破,千层云气在孤峰上空盘结,雷光隐隐,渐次透出一个连笔不断的符文,随即一圈一圈地降下光环,密密匝匝地笼络住极顶,如若清静莲池散开的波纹。涵虚太清混成一片,什么声响也没有了,只剩下浓烈的寂静的杀音。
心肌紧紧一牵,满身奔流的血液燃烧沸腾,一个名字成了长久来对他施下的咒语,在这日月同辉的时刻从身体的每一处涌上了脑海。
在很长一段暗夜里,不明所以的人们会时不时提起烟都的这桩异象,有一种说法就是烟都大宗师抵挡逆海崇帆大军时施下禁咒,才荡平了寇仇,结果夺尽天光,造成了苦境长达数年不见天日的灾乱。
但只有宫无后最清楚那是三清变阵。
有时候他实在是对西宫吊影极尽鄙视,那个男人有什么好,值得他这样追随。因为仰慕那人的天地人三才剑法,于是自己排兵布阵也总喜欢卖弄所谓的天时地利人和。宫无后改了一篇柳天三清剑阵,他触类旁通,看了一遍就牢记在心,那时,扫花回廊,更漏数声,他秉烛把盏,眼波眉峰都徘徊着清欢。他好像第一次看他那么开心,连自己盯着他看了那么久都不曾被发觉。
然而时光的脸顿时翻作破晓前的全阴时刻。王气之地,乾元资始,殊不知,也是最接近阴虚的户枢,否则如何解释历朝历代王座上氤氛的血腥。阴阳律化,在天为时,在地为气,人为万物灵长,五气运流,故可以经天纬地。欲破军绝命,当行金气。君为乾,乾为金,金位西,大宗师替他大弟子冠礼时取了“西”字作封号,用意再明显不过了。少君之命,恰如眼前这一抹明黄照影,自初至尽,阴长阳消,果真是万般注定。
云烟过眼,滔滔成流。
二十年宝篆沉燎、罗绶分香。那个人,不在了。
浑身无力,他的世界里天河倾倒,湮没他在深不见底的浊海中,总算给了他万劫不复的平静。
迦楼罗终于炼出了他的一颗心。
但是这一颗纯青琉璃心,要捧去给谁呢?能捧去给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