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南沅并不能得知沧临给他选择的位面,或许以沧临现在的能力来说,他自己也无法控制这种事情。
他们降落的位面是一片断壁残垣。这只是顾南沅第一眼的印象,随即,他就被自己现在的身体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
他的全身都似乎被包裹在一层黏腻的薄膜下,浑身上下散发出一股刺鼻的恶臭味,黑得根本看不清原本的肤色。他的头发也不知是多久没有清理过了,黏成一缕一缕的纠缠在一起,紧紧贴着头皮,已经不能单纯用一个“脏”字来形容了。
痒。
几欲令人发狂的痒如影随形的跟随着他。那种痒仿佛已经渗入了骨头里,流通四肢百骸无处不在,却又没有一个具体的位置,让人只想狠狠抓挠自己,直到抓出血来,抓破皮来,才能稍稍缓解一丝因为瘙痒而产生的焦灼情绪。
但顾南沅陡然经受这种痒却仅仅只是皱了皱眉头就把注意力放在了身边的环境上。
灰黑的天空上面无星无月,根本看不出白昼与黑夜的区别,倒像是晨昏交接时暧昧不明的颜色,却比那更加肃杀和危险。前方是广袤无垠遍布狼烟的大地,焦红的地面零零碎碎不知道铺着些什么,一眼望过去竟然还闪着细微的光芒。
再仔细来看,他第一眼以为是颓败建筑的东西,居然是一架似乎已经坠毁的飞行器,只不过它的体积实在太过庞大,因此才会让人把它错认为是倾塌的建筑。
即使飞行器表面已经被不知名的锈浊和植物爬满了躯体,但还是能够看出来曾经的精巧。
——这个位面的科技一定很发达。
他内心已经有了些隐隐约约的猜测:曾经这具身体的主人应该就乘坐了这个飞行器,结果由于未知的原因飞行器坠毁在这个荒无人烟的星球上,与他一起的人有很大一部分可能都已经丧生,他说不定是唯一存活的人类了。
顾南沅肃着一张看不清面貌的脸试图寻找出快速离开这个星球的办法,但他对此位面的了解实在太少,半晌也只能放弃了。
正在这时,顾南沅忽然抬起头向天空处望了过去——有什么声音断断续续传了过来,似昆虫振翅的声音,又像是某种高速旋转的飞行器的轰鸣声,起先十分细小,而后逐渐放大至几近刺耳。
上方忽然亮起冲天光芒,却在一瞬间又暗了下去。就在暗下的刹那,顾南沅眼前就出现了一个庞然大物。
那巨物缓缓旋转降落,顾南沅不动声色地看着它离自己越来越近,然后某一个地方轰然洞开,出现了几个全副武装的人影。
那几个人手中均拿着一种顾南沅没有见过的武器,此刻那形容怪异的武器就被他们警惕地竖在身前对着他,一副防备的样子,仿佛他是一个随时可能会暴起伤人的恶徒。
当然顾南沅也的的确确不是什么好人。他身处末世的时候遇到的人大都也是用这么一副惊畏交加踌躇不敢前的模样,所以对这种场面适应良好。
一个人噔噔蹬跑过来拿着一个东西对他绕了绕,然后对着手中看起来像是对讲机的物事道:“报告长官,检查完毕,已确认并非纯血统!”
对讲机对面也说了句什么,这人马上立正敬礼,大声应道:“明白,长官!”
随后,有个人分开层层叠叠的人群走上前来,客客气气地对着顾南沅略一弯腰,十分随和而知礼的样子:“这位先生,我们是星际巡逻船,途经这里时检测到了您活动的电波,再联想到数月前的坠毁事件,认为这里可能有幸存者残留,所以冒昧前来打扰——请问,您是这所坠毁飞船的幸存者么?”
为了防止顾南沅听不懂,前来接洽的人还用另外的语言又复述了好几遍。
然而顾南沅却发现,在他的耳中,这几种语言似乎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他全都能很正常的听懂,并且完全没有勉强和不适的意味,仿佛这本身就是他已经掌握的技能一样。
但这明显是不可能的,倒有可能是沧临的作用。只不过自从进入这个世界,沧临就丧失了全部能力陷入了沉睡,这个猜测也无从考证。
眼下,这显然是一个离开这里的机会。
顾南沅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却只发出了嘶哑难听的单音。可能是太久没有进食饮水,他的喉咙已说不出一句完好的话了。
来人很是善解人意地道:“我想,您似乎需要一些饮用水,以及食物。还需要……好好洗个澡。”
最后这句话是被轻轻吐出口的,似乎并不想被顾南沅听到,但又恰恰卡着不大不小的那个点,在恰好能被听到的临界点。并且——说这话的时候,顾南沅清楚地看到了他眼中一闪而逝的刹那轻蔑之意。
那人容貌很是秀致俊美,即使是露出明显不屑的目光也依旧高洁优雅得足以令人自惭形秽。
顾南沅没有在意他的眼神,只是稍稍有些遗憾。
即使是再完美不过的皮囊,即使是再像那个人——也终究不是他。
那人把顾南沅带到了一个独立的房间,见没有了外人,他终于不在维持脸上仿佛是刻出来的笑容,而是毫不掩饰地露出十分嫌弃的表情:“快去好好洗洗,喏,那边有钢刷,你身上的脏东西得用它才刷的掉吧?哦,对了——你知道怎么洗澡么?”
顾南沅十分好脾气的不和他计较,只是摇了摇头,然后那人看他的眼神更加鄙夷了,具体参照富家少爷看到满身泥的农村娃的时候。
十分钟后,顾南沅舒舒服服地泡在了被放好水并且旁边准备好全部洗漱用品的大水池里,轻轻舒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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