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还没反应过来，老钟头斜瞟了钟大保一眼，冷冷地说道：“哪家的规矩，儿媳妇都能反驳公爹的话了。再说治病不是正途，什么是正途。大保呀，你这媳妇儿你可要好好管管了。”
李氏虽然也不满又要掏钱，但她好歹知道不能在晚辈面前拆老头子的台。现在见老头子没有给大儿媳留一点颜面，她无比庆幸自己的识时务。
钟大保被他爹当着弟弟儿子侄子侄女的面警告了，心里很不是滋味。他其实对他这个媳妇儿也实在没有什么办法了。刘氏其实心不坏，你要她做什么坏透顶的事其实她做不出，就是嘴讨嫌。就算做了好事也能让别人记恨她，她就是有这个本事。
鹿丫头这躺着这几天，虽然刘氏一直骂骂咧咧，可是帮着赵氏一起照顾鹿丫头的也是她。再看三弟媳，虽然不说话，一副温温柔柔的样子，可是完全没有出一分力。但家里晚辈对三弟媳的评价明显高于刘氏。钟大保是个看得明白的人，他也跟刘氏说过很多次了，要管住自己的嘴。可是怎么说都说不听，也不至于因为这么点事就打。他可不是一个没事就打媳妇儿的人。
老钟头见大儿子闷声不响的样子就来气，他这大儿子要他说就是憨厚过头了，居然被媳妇儿给拿捏得死死的。他这三个儿子呀，老大憨厚过头，老二倒是有点处事公道的样子，但还不够。也就老三机灵，可惜没得个儿子，因为这件事他和老伴肠子都悔青了。老伴是因为钱氏没给老三生个儿子，他更多的是因为钱氏连唯一的女儿都没教好。他当时就不应该听那媒婆的吹嘘给老三聘回了钱氏。不过现在后悔也于事无补，他们都是老实人家可不兴休妻那一套。
“好了，都杵在这里做什么？当门神呀？回屋吃饭。”
老钟头一发话，站在他后面的钟家子孙都跑进屋将手里的农具放下。囫囵的洗下手，以最快的速度跑到堂屋。吃饭什么的不积极什么时候才积极。
赵氏到厨房将做好的饭菜都端了出来。别以为做饭就轻松，虽然她只是把婆母给她的食材做好，可是这钟家十六口人，大部分还都是青壮劳动，吃得不是一般的多。饭菜什么的哪里需要用碗，直接就是用盆装的。
吃饭的时候倒没什么人说话，虽然吃的都是白菜土豆之类的，但能多吃一点就多吃一点。万一等下没有吃饱，以李氏的性格是绝对不会允许让另外再做的。大半夜饿醒的滋味实在太难受，他们基本都尝试过，所以一个个的全是埋头努力吃。
老钟头习惯饭后抽几口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这几口烟抽着没甚滋味。他将烟杆在门前的石阶上轻轻一磕，里面的烟灰就掉落了出来。将烟灰收拾干净之后，他就将烟杆装进烟袋里面。见其他人手里都有一搭没一搭的做着活计，他的心情更不好了。
鹿丫头现在还躺着床上，这些人也不见去看看。老钟头突然觉得自家人很是凉薄。他以前一直以为家人只是喜欢计较，但到关键时刻一定会守望相助的，结果却是令他是无比失望。就连老二一家对鹿丫头的态度他也是失望的。关心是关心，但是却是在其他两房漠不关心的态度之下衬的。要是他不拿钱出来给鹿丫头治病，他敢肯定二房只会稍微求求他，达不到目的就会自动放弃。他有些时候有点痛恨自己活得老，看得明白。这种感觉实在是太憋闷了。
老钟头不想看堂屋里面一群人的谈笑风生，摇摇头朝着钟鹿住的地方走去。
他轻轻的打开门，看着躺在床上的孙女他突然觉得有点愧疚。鹿丫头是因为割猪草，一不小心滚下斜坡脑袋撞到石头上面磕到了才晕过去的。他们找到她的时候还以为已经没气了，实在是脸色难看得紧。
他的愧疚就是源于他没有能力给子孙后代创造一个良好的条件，也无法做到倾家荡产的给这个凶多吉少的孙女医治。他对二房不满，对自己的亲人失望，对自己何尝不是失望的啦？
老钟头看到桌子上有一碗水，就小心的将水拿起来，又轻轻的鹿丫头给扶起来，将碗放在她嘴边。干裂的嘴唇总算是湿润了一点。
三个孙女里面他是最喜欢这个孙女了，长得好看是其次，最主要的性格脾性对他的胃口。
这个孙女小时候跟他也是最为亲近的。
老钟头本来还在追忆过去，结果门嘎吱一声开了。一看，原来是二房的人都来了。
老钟头这才脸色好看一些。
“爹在这里呀!”钟二保憨憨的笑了一下，他是知道他爹蛮喜欢鹿丫头的，所以他虽然担心女儿但也觉得有他爹在，女儿应该没什么问题。他爹都没有办法的话，他就更没有办法了。他们家现在就只有这个条件。他既没有钱也没有能力，他能怎么办？他也做不到女儿不醒就要死不活的。
老钟头并没有搭腔，只是直勾勾的看着钟二保。他其实很想问这些人一句，是不是以后他躺在床上，他们也是这副姿态。说不定比鹿丫头还要惨，这些人也许就会抢着分家，抢东西了吧。
钟二保直觉他爹现在有点危险，那眼神冰冷得吓人。原本还要说些什么的他决定还是闭上嘴为妙。
钟二保都不敢开口，赵氏哪里有勇气开口。也就钟豚见气氛尴尬弱弱的问一句，“爷爷，妹妹好了一些吗？”
钟豚虽然对这个妹妹是关心的，可是也仅仅只是稍微有点关心。既没有到妹控的程度，也没有那种从小玩到大的情意。他从小都是跟堂哥堂弟打闹着长大的，还真没怎么跟妹妹堂妹们玩过。当然作为哥哥他是有保护她们的。
老钟头听到钟豚的话，没好气的直接吼道：“你不会自己看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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