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连人带椅子往后退了一步,椅子腿在木地板上摩擦移动发出刺耳的声音。
陆艳芬愣了一愣,齐鹿已经站起来走到房间门口。
“从小到大就是这样,你说的永远都是唯一的正确答案,我和爸爸只有服从,和被或强势或怀柔的手段说服然后服从。你不允许我大学毕业之前谈恋爱,所以我有喜欢的人也不敢表白;你让我每晚九点之前回家,我不敢超过一分钟,跑到屁滚尿流崴了脚也要赶回来。”她扯了扯嘴角笑着,“你没打骂过我,但我到现在都还怕你……”
陆艳芬艰涩的笑了一下,想来拉齐鹿的手被躲开了,她脸沉下来。
“我承认对你太严厉,那是因为我对你期望很高,正是因为这样你才一直都比同龄的孩子优秀!”
齐鹿不停的点头,在那一年之前的确是那样,她就是家长口中常提起的“别人家的孩子”。
“没错,我身上寄托了你所有没有完成的遗憾。你念书的时候成绩一般,所以我必须名列前茅。你没有被中意大学的中文系录取,所以改掉我的志愿让我念中文系。你事事都要求完美……要完美的家庭,完美的丈夫,完美的孩子……”她说着,忍不住心酸起来,为她,也为自己。
“结果呢?事事都不如你意。我们让你很失望吧……尤其是我,不然怎么会有小七?”抬起头,看向陆艳芬。
她嘴角微微抽动着,身体绷的直直的,手撑在桌沿上,脸上复杂的表情一闪而逝,有不可置信,有怨怼,有挫败,兴许也有悔恨……
齐鹿突然有些怜悯她。
她这大半生都太要强,拼着劲儿要什么都比别人好,要令周围人艳羡,奈何命运总是不配合。
原本感情和睦的丈夫遇到高中同学,婚姻亮起红灯,她隐忍十年拖着不肯离婚,还要强撑着掩饰她的婚姻中出现的问题。
优秀的女儿突然被骂是“第三者”、“杀人凶手”,然后离家出走。她出门都不敢跟人对视,生怕看见别人对着她指指点点,怕从别人眼神里看出可怜她的意味来。
她强撑着,跟早就分床睡的丈夫一起编了一个女儿跟姑姑出国的谎言。
或许是女儿出走,丈夫悔恨之下终于跟那女人断了联系,于是他们心照不宣配合默契,继续在外人面前演一对模范夫妻。
但这个完美家庭始终是不完整的,因为别人问起她女儿近况时她答不出来,而一个谎言终究需要另一个谎言来圆,早晚有被戳破的一天。
小七的诞生给她带来了新的希望,这个家好像也有了新的方向,但过不了多久她就发现,事情总是不按她的计划来。
他说话比别的小孩儿晚,能说话以后也不爱开口,能点头摇头表达清楚就绝不开口,能说一个字就绝不说两个字。
像个自闭症儿童一样。她居然生了个像自闭症的孩子!
她那段时间差点崩溃掉。
她耐心的教他,终于他渐渐长大,也渐渐好转,偶尔活泼起来时候的神态简直与齐鹿一模一样。她想起自己的大女儿,小时候又娇又可爱,让人恨不得把她捧在手里。
每想起来她心里一阵一阵的疼。
齐鹿记得自己是在离开林城的第三年才跟家里联系,之前一直通过姑姑转告自己平安的消息。
那天姑姑把电话转交到她妈妈手里,她紧张的拽着手机,手心直冒汗,紧张的说不出话来,电话那头一直都没有人说话,她听着听筒里缓缓的呼吸声默默的掉眼泪。
她心想,他们一定是还没有原谅自己……他们也仍然没有意识到他们的错误,他们为什么还不道歉……只要道歉……算了,不用道歉,只要他们说一句“回家吧”,她什么都不管了……
“六六……”
她听到妈妈虚弱的声音响起。生病了吗?她着急的想。
“六六,你当姐姐了!你妈昨天给你生了个弟弟!”
熟悉又陌生的尖细声音隔着电话传来显得有点远,但她听清楚了……
电话两端的人都楞了楞,然后她掐断了电话,窝在出租房的床上用被子裹住自己。房间正中的地上摆了一个接水的脸盆,暴雨天,屋顶漏雨,天花板上的一片长期被水浸已经发霉。
窗外一道白光一闪,齐鹿与陆艳芬同时往窗外看去,接着一声惊雷仿佛在头顶上炸响。天空中叠了重重叠叠的黑云,显得异常压抑,不过数息,暴雨忽至,哗哗的痛痛快快的砸在地上。
窗户边的地板被淋湿,齐鹿走过去关窗,被淋湿了半截手臂,雨水顺着流进手肘处的衣袖里。
外面响起小七趿拉着拖鞋在外面跑去找齐争鸣的声音。
她在门边的墙壁上按下开关,房间里骤然亮起来母女两人脸上的表情对方都一览无遗。
“你不用担心他知道了会怎么样,我已经全部都告诉他了,至少目前看来他没有嫌弃我的意思,也没有跟我分手的打算。”齐鹿肯定的说:“以后就算我们分手,也不会是因为这个!”
陆艳芬不以为意,“那是因为他还没有因为这事丢脸。”
齐鹿弯腰去床头柜上拿手机的动作顿了一顿,把随身的东西放进包里才直起身,淡淡的说:“我以为这几年你多少会有一些改变,原来是我想多了……”
“你这事什么意思?”
陆艳芬双手交叉环在胸前,她瞬间被激怒的样子让齐鹿有点莫名。
她摇了摇头,在房间里走来走去也没有找到雨伞。
门被敲了敲,齐争鸣推开门,见两人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