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躺在新床上,盖着跟塔矢一起买来的被子,进藤才有了一种与塔矢共处一个屋檐下的实感。
虽然是一起看的房,一起布置的家具,但这些琐碎的活都是在棋赛工作的零碎时间里匆忙完成。
搬出来住,不是租一个房子就够了,还需要不断地添置家用,摆设布置,不求像家一样,也希望能带有些家的味道。
在这繁琐冗长的前期准备中,进藤对新住所的期待与对合租的喜悦早已消磨殆尽,以至于渐渐失去动力。
正是如此,进藤现在才真正意识到,他的生活,已经渐渐脱离了原本的轨道。
进藤想象着,塔矢正和自己一样躺在隔壁房间的床上。
一张和自己这边一样靠着墙的大床,一整面的书柜上放满了棋谱和各式各样的书籍,不大的书桌摆在床尾,上面还有一套完整的棋具。棋盘边上有纸笔,有台笔记本,有各种零碎的小东西。门就在书桌的旁边,一打开门向左看,就能看见塔矢墨绿色的发丝铺满白色的枕套……
进藤闭着眼睛,呼吸慢慢急促起来。他的面色有些发红,眉头一点点收紧……
A…Akira……
塔矢坐在书桌前,在一本笔记本上写着什么。
常年用来握子的手指纤细有力,握着笔杆的时候,会给人一种移不开眼的魅力。他的手速不快,断断续续地记录下一行行的文字。
“正式入住,我和进藤(划去)Hikar的新住所。”
塔矢停下了笔,望着自己写下的文字傻笑。
过了好久,才深吸一口气,继续下笔。
“只属于我和他的家。”
傻傻的笑容变成了坏坏的像在算计的痞笑。
“或许,试探一下。等…棋赛结束…之后。”
塔矢回想起这一个月来,他与进藤经历的各场恶战。
说实话,进藤提出同居的这个时间点真心不好。
这一个月,除了大手合战以及各种工作,两人还要面临本因坊循环赛和名人挑战赛。除此之外,还有处理与房子有关的各种问题和突发状况。
塔矢闷笑了几声,要是再晚几天处理这些事情,进藤恐怕就要崩溃了。不过幸好,已经搞定了。
进藤的循环赛七战已经经历了三战,取得了两胜一负的战绩。这样的成绩,在七番战中算不上很好,也不能说是太差劲。毕竟能打入循环赛的都是些资历很老,或者经验丰富的高段棋士。进藤能以三段棋士的身份坚持在本因坊的战场上,大家已经瞠目结舌。
不过也因为对战的都是些高段棋士,在时间的安排上总会很紧张。等到进藤能正式挑战本因坊持有者——仓田本因坊,估计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吧。能在一个月内举行三场棋赛,这在以往的循环赛中凤毛麟角,少见得很。
塔矢一边思考进藤对这场战争的执着,一边记录下自己此刻的某些思绪。
而现在写下的每一笔,在遥远的将来,都将是他最重要的珍宝。
时间在不经意间总会溜得很快。特别是一开始忙碌,它就更是会匆匆忙忙地从身边逃走。
等到有一天歇下脚步,才惊奇地发现:冬天来了。
进藤刚结束手合战,坐在休息室里等人,顺便休息一下。
之前,围棋编辑部的记者古濑村约他做个采访,定在了今天。
即便进藤很讨厌这样的形式——采访什么的。当初就是因为一次语言不通的采访,让他和韩国的高永夏结下梁子,还因为此,进藤在第一届北斗杯上做出了一系列任性的行为。
但围棋周刊的采访进藤不得不接受,这既是棋院的一种必要的宣传手段,也是成为棋士后,不可避免的一项工作。
这次采访的主题,则与进藤闯进本因坊循环赛并屡获佳绩有关。
的确,虽然围棋界中,也有过低段棋士闯进七大头衔半决赛这样的前例,但很少有棋士像进藤一样,这么生猛而顽固地驻扎在本因坊战的土壤上。
现在的进藤就好比悬崖边上一株摇摇欲坠的青松,看似命悬一线险象迭生,实际上却依旧屹立不倒,死死咬住了根系下的这块坚硬又肥沃的大石。
不过进藤本人对于这样的说法并不赞成。
段位的高低并不能代表棋力的强弱。进藤能在循环赛中坚持下去,跟他现在的段位并没有必然联系。
然而,人们总是喜欢在这上面做文章,将这种客观定义与实际力量的不相称大肆宣扬。
这早已成为一种常态。
当所处的位置与表现出来的能力不相匹配时,人们总会有两种想法。一是这种所谓的实力,是以不寻常的手段获得的;第二种则是认为这种实力,只是在夸大其词。
同时,所谓的实力,往往会与背景挂钩。
不然的话,怎么就没人质疑塔矢五段闯进名人总决赛,这一态势中的不相称呢。
人们看到的,只是有些人希望他们看到的,和他们自己想看到的,而已。
进藤托着腮看向窗外,今年的第一场雪早就在不知不觉中落尽了。
现在看到的这一场纷纷扬扬,只是冬季特有的发展轨迹罢了。
然而看着这场雪,进藤倏忽间想起了很多年的一个冬天。
那个冬天,他看到了那年的第一场雪,和一个很重要的人一起。
这种突然冒出来的感伤还来不及扩大,就被一句话打散了。
“进藤,我先回去了。你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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