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周佛海徐碧城曾听过他很多传闻,和当年出国留学的年轻人一样,各式各样的主义让他开了眼界,先是信了布尔什维克,后来又转投重庆,极受蒋介石宠信,而且参与筹建了清白团和复兴社,颇有做情报工作的经验。再后来抗日战争爆发,汪精卫要筹建新政府,周佛海又倒戈做起了汉奸,帮汪精卫圈划了一众政府要员,各院部委重要人物多半是他招揽而来。
按道理这样见风使舵的投机政客,在战争结束之后是要被清算成汉奸,判刑枪毙的。当时国民政府处决了一大批汉奸卖国贼,可怪就怪在名单中唯独没有周佛海。这件事在社会各界还引起了热议,不过没多久周佛海病重去世,事情就不了了之。
这样想来,按照周佛海一贯趋利避害的作风,被策反成军统也不无可能。只是这人掌握新政府金融、军政要权,又有做情报工作的老底,想要把他拉拢过来,一般的威逼利诱肯定是不行的。
此时,徐碧城刊登在报纸上的启示得到了回复,这其实是一则寻亲启示.徐碧城暗地里给报社投稿,内容是家道中落,到上海寻亲,欲要找到族中叔叔,扶持一二。这是来上海之前就约定好的内容,如有重大情况需要与上级见面,便用这样的方式予以告知,上级会酌情回复。两天之后,徐碧城留下的邮箱地址里塞了一封信,上面写道:世侄,闻听家中噩耗,十分痛心,既以来沪,吾岂有不帮之理。后面便约了见面的时间和地点。就在当天下午,徐碧城连忙打了唐山海的电话,说自己身子不痛快,想要去医院看看。
唐山海搁下电话,就去敲毕忠良的门,还没开口毕忠良就知道他要打什么商量。
“你有事只管去。”说话时头也没抬,唐山海把门关上刚好碰到陈深要进去,他拉住陈深问:“干什么这么忙?”
“逮到几个可疑分子,老毕不想这么快就杀了,想审一下。但又不好拂了李主任的意思。就让我们加班加点。”
“朱徽茵和苏三省可以给你用。”唐山海说,“我跟他两说一声。”
“谢了。”陈深笑了笑,推门进去了。
唐山海换了件衣服开车出了76号,一路往约定好的地方奔去。
白头翁约的地点是皋兰路的顾家公园,宣统元年法国人在这里圈了几十亩的地方屯军粮用的,后又改建成了花园,原本只允许法国侨民进出,战争爆发后英法租界合成公共租界,也就没有这么多规矩了。
如今季春,园中的花圃和绿植已成林荫,立在道路两边如伞如盖,去年市政府还移植了数百颗梨树在园中,一眼望过去如白雪烟霞。
唐山海有些紧张,下了车慌忙找徐碧城的身影。按道理徐碧城会先一步到公园来,看看情况,没有异常才方便接头。可望了一圈都没找到人。
是还没到,还是出了什么状况。
正在焦急之时,后面传来叮铃铃自行车铃响。本来下午时分,在园中晒太阳休闲的人就挺多,唐山海也没在意,只略让了让并未回头看。
可那人还在按铃铛,唐山海这才发觉是冲着自己来的,回头一看,自行车上坐了两个女人。骑车的那个穿着白色衬衫,头上包着蓝色纱巾,面上一副蛤蟆镜遮住了脸,她把墨镜往下拨到鼻尖上,哈哈大笑,“唐先生,认不出我来了吗 ?”
“蓝小姐。”唐山海叫了一声,再一偏头就瞅见蓝胭脂身后的徐碧城,她今日穿了件姜黄上衣,下面配了条过膝裙子,头巾下露出两条辫子,素净的脸嫩的出水,真真是个学生样。
徐碧城扶着蓝胭脂的腰,探出头来跟他打招呼,“山海!”她指了指东边一个小亭子,说:“我和胭脂去转一转,你过去吧。”说罢蓝胭脂蹬着自行车往湖边走了。
东边那个小亭子正是在湖边,宋勉早就在那儿等着了,见唐山海走过来还左右探查,笑着说:“没事,她们在那儿转着,有情况会通知我们。”
唐山海放眼望去,那两个女孩还真是就在亭子周围,一会儿钻进白沫般的花海里,隔了几分钟又出来。一圈又一圈。原来是在放哨。
宋勉递给唐山海一条烟,开口说的却不是公事。
他说:“我记得你是黄埔四期的?”
“是。”唐山海回答,“宋先生是一期的学员,我知道。”
宋勉摆摆手,“你我也是有缘分,别站着,坐吧。”他拍拍身边的位置,又说:“你叫我出来是要商量李默群的事吧?”
“宋先生,情况您是了解的。李默群发的通缉令,搞得满城风雨,飓风队和其他人只能躲在公共租界里面...”
“我知道。”宋勉低头吸了口烟,长吁出口,“所以我才介绍周佛海与你认识。”
“他的档案我在重庆看过一些,是军统的老人了,见风使舵惯了的人。”
宋勉说:“正是因为他是这样的投机者,所以才有被策反的可能。新政府中派系林立,周和李面上都是汪精卫的人。但李默群为人狠辣,只顾自己、不讲情面,新政府内部对他颇有微词。据我了解,周佛海对他也有些意见。”
“再者,武汉被攻陷之后,日军就没有再采取纵深政策。他们国家小资源少,看似突破了长江天险,实则现在后劲跟不上,只能与国军相持。周佛海是外交代表,其中道理他比你我更清楚。日军还能坚持多久,他心中有数,肯定有心给自己找个退路。”
唐山海思忖了一番,又问:“您是不是听到什么动静了?”
宋勉低头把烟掐灭,道:“还真是,根据线报,周佛海跟重庆还有联系。你跟他接触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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