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蔚识说完这句话之后并没有去看段可嘉的表情,所以,他当然不知道在这之后的三秒里,对方的眼中有多么错愕震惊。
“……”
二人共同沉默了许久,久到程蔚识已经喝完了杯子里的茶,望着洁白如玉的杯底发呆。
这时段可嘉终于开口:“我发现你在说起这件事的时候,看起来似乎非常难过,那么作为你的朋友,我能不能冒昧地问一句,你究竟是为了什么,竟然甘愿让那些艺人用你的曲子?我在电视上看过你的演出,你自己就是一个歌手,为什么你的公司会将你的歌曲‘拿’走给别的艺人用呢?”
是啊,这完全不合常理。毕竟钟非是公司里最红的艺人之一,最红的艺人就应该享受最好的资源,哪里会有公司抢自家当红名星的资源给别的名不见经传的小明星用的?更何况这些资源还是由当红名星自己创作的。
程蔚识没想到段可嘉直接问出了这么一针见血的问题。
也是,这点在外人眼里,想必十分奇怪。
段可嘉见程蔚识不语,就知道是问到了关键处:“我可以不可以这样猜测:其实你在公司里的真实地位比那些艺人还要低,或者说你在公司高层的眼中是一个可以随时压榨剥削的艺人,他们不需要考虑你的感受,不需要经过你的同意,甚至——”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若是摊开了说,这句“甚至“所包含的意思指向非常明显:“‘甚至’你连艺人都算不上,更确切地说,只是个可以随时随地压榨剥削的平民百姓罢了。”
程蔚识似乎是领会错了意思,他问:“段先生这话说的。难道先生是来挖人的?想让我跳槽?”
段可嘉知道一时半会儿撬不开这人的嘴,他看着程蔚识的脸,企图从对方的表情变化里找出破绽:“不,我的公司从不养艺人。”
“那我就不明白您说这些话的意思了。段先生,您说我是为了什么才心甘情愿让那些艺人用我的歌曲……当然是为了钱啊。有钱能使鬼推磨,当然能买到‘一个艺人的心甘情愿’。在娱乐圈这个圈子里,有什么是钱买不到的?相信这一点段先生比我更加清楚。”
程蔚识的这一席话成功地在段可嘉和他之间拉起了一层疏离感和陌生感。段可嘉顿时有种奇怪的感觉,好像自己对这个“钟非“之前的认知已经完全不作数了,他根本一点儿也不了解他。
段可嘉:“你说得对,我是比你更加清楚,但我觉得,你不是一个会做这种事的人,比方说,在这个圈子里,出卖肉|体是一件极其普遍的事情,但你会为了钱,心甘情愿上别人的床吗?”
作为一个洁身自好的直男,程蔚识明显在这种话题上慌了,他的两个眸子左右来回转了两下:“咳……先生您听我说,我觉得这种事情,完全无法一概而论。”
卖曲子就是卖曲子,怎么能和卖屁股混为一谈!
“怎么不能一概而论?”段可嘉耸了耸肩,看起来十分不解,“这两件事都是在出卖自己啊。对于那些不想妥协的创作者来说,恐怕宁愿上一张权贵的床,被人奸|污身体,也不愿被人奸|污灵感和灵魂。”
“抱歉先生,我的文化水平不允许我思考这么深层次的哲学问题。我这人是个大老粗,不懂什么身体灵魂,只知道卖卖曲子能赚钱……”
段可嘉不打算给程蔚识留退路:“既然如此,那你在一开始就不会说是被公司‘偷走’了。”
程蔚识厚着脸皮强词夺理:“那是因为公司先斩后奏我才说是‘偷’。而且,如果我不答应,就会得罪公司高层,得罪了高层,指不定哪天就会被公司雪藏,到时候我的艺人生涯就到此为止,这样一来,也不会再有机会和先生做朋友了。”
段可嘉笑得有些嘲弄,连那双漂亮的凤眼也变得讥讽起来:“你想得倒还挺深远,连我这一层都考虑到了。”
程蔚识笑笑,没有说话。
段可嘉的手指在木桌上慢节奏地敲打着,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修长的指尖逐渐加快了节奏。刘忠霖知道,这是段可嘉生气的标志。
段可嘉:“不管怎么样,至少我是认真的。如果你以后有什么困难,完全可以来找我,我一定会帮你。记住我这句话,相信以后你会用到。”
程蔚识答:“谢谢先生。”
段可嘉从桌前站了起来,身后的椅子因为摩擦地面立即发出“嘎吱”一声的刺耳声响。段可嘉披上了西装外套,脸上礼貌性地显现出一抹淡淡的微笑:“时间已经不早了,我先走了,你注意身体。”
“我的腿受伤了,就不送先生了。”程蔚识转头对刘忠霖说,“忠霖,你送一下段先生,然后就直接回家吧,“
刘忠霖放下手里的茶壶,皱眉道:“可是您的腿还——”
“哎,这点小伤算什么,又不是残废了生活不能自理,你回去吧,忙了这么多天也累了,好好回去休息一天。”
刘忠霖看了程蔚识一眼,接着又将目光落在已经走到门口的段可嘉身上。
“那我走了,钟先生自己保重身体。”
大门“怦”得一声关上。
段可嘉和刘忠霖都已经离开。
客厅里霎时变得清净下来,程蔚识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急促的、慌张不安的呼吸声。
刚刚段可嘉的每一句话都说到了关键处,对方在旁敲侧击问他在公司里的地位,那感觉就像段可嘉在怀疑他的身份。每当段可嘉抛出一个问题后,他就觉得自己马上要在下一秒露陷了。
哪怕一直在喝手里的茶,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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