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阳春四月,董璐璐结婚, 路黎回来参加她的婚礼。正好陆向穆也在H市谈生意。经不住他的软磨硬泡, 路黎只好答应陪他参加SHINE集团董事长与新婚妻子的私人派对。在派对上, 她遇到了纪南聚。
挽着他的,是近两年人气大增的一个新生代女演员, 二十刚出头,正是青春貌美的年纪。他二人走在一起,很是登对。
纪南聚也看到了她, 于是就携女伴来与她以及陆向穆举杯。他说:“路小姐, 好久不见。”
路黎浅笑:“纪总, 幸会。”
陆向穆饮啜后,朝女演员笑道:“纪总的这位女伴真是非常漂亮, 不知道鄙人是否有这个荣幸, 留一下小姐的联系方式呢?”
二人互留了联系方式。纪南聚笑道:“那路小姐、陆总, 我们先失陪了。”
路黎颔首微笑, 看着他与挽着他的女孩子走去了另一个方向,与一位老者举杯交谈。整场下来, 路黎并未看到他与女伴有何亲昵的举动, 但正是因为这样, 她才愈加地明白, 纪南聚是真的放下了。
那么, 她也早就应该放下的。
这么些日子了,她总是佯装自己早已全部放下,然而到了此刻, 方是终于卸下了所有的过往。
而这,也是路黎最后一次见到纪南聚。
回美国后过了小半年,路黎接到了肖漆成打过来的越洋电话。路黎早在两个月前就从纽约搬到了西雅图。入了秋,西雅图的绵绵细雨渐渐猖狂起来。这日天空难得露了阳光,路黎推着小车与安安在落满枫叶的小径上散步,赏着色彩斑驳绚丽的红枫与娇艳欲滴的山茶花。
肖漆成的电话就这么闯了进来。
他的呼吸有些沉重。他说:“小黎,南聚没了。”
安安挥动的手臂要去抓枫叶。路黎亲了亲他的脸颊来安抚他,同时朝电话另一头的肖漆成问道:“什么没了?”
肖漆成说:“南聚发生了车祸,没有抢救过来。刹车失灵,撞上了树,人就这么没了。”
那一刹那,路黎仿佛听到自己的心脏骤然发出了一个响亮的扑腾声。面前的枫叶是这般的热烈,火红火红的,像是要喷出来了似的。霜叶红于二月花,古人真是道尽了。
庭院是日式的设计,在火红的枫叶中,愈加显得静谧。
安安已经不闹腾了,睁着双大眼睛无辜地望着她。眼睛里水灵灵的,就这么盯着人看,把人的心儿都要看化了。
夫妻一场,路黎赶回国参加了纪南聚的葬礼。葬礼这天,似乎是为了配合肃穆的氛围,晴朗了好几日的天空也阴沉了下来,飘起了小雨。礼堂门口摆满了花圈,挽联随着风雨摆动在半空中,平添了几分凄冷。
是傅松陪路黎过来吊唁的。从家里出来前,还没有下雨,不想到了这边,天气竟然转冷了。路黎只穿了条黑裙,傅松于是就脱下外套披在路黎肩上。路黎脱下来拒绝了。毕竟这样的场合,她披着傅松的外套进去,总有几分不合适。
天气倒底是有几许冷意,路黎感觉到寒毛都竖起来的。纪妈一见到她过来,也不管其他来客了,立马跑了过来。年近六旬的老太太,方经丧子之痛,在细雨里仿佛随时都能倒下去。路黎赶紧两步并作一步地跑上去搀住她,轻声道:“伯母,节哀。”
纪妈紧紧抓住路黎扶在她手臂上的手,一时间,老泪纵横。纪爸也跟了过来,叹了一口气,柔声对纪妈说:“下着雨呢,我们进去吧。”说罢,他朝着路黎和傅松点头致意,“谢谢你们能来。小黎,谢谢你来送南聚最后一程。”
路黎看着纪爸花白的头发,心中十分难过,却也只能说一句:“伯父,节哀”。
纪爸想拉着纪妈往里走,纪妈却不肯走。纪妈泪眼婆娑,嘴唇颤巍巍着,双手紧紧抓着路黎不肯放手,抖着声音问:“孩子呢……孩子呢……”
路黎宽慰道:“孩子还小,这次没带他过来。等再大些,就带回国。”
纪妈喃喃道:“哦……哦……”复又问道:“小名叫安安是吗?大名呢,大名呢?”
“路博衡。博雅的博,张衡的衡”。路黎如实答道。
“姓……路?”纪妈泪眼朦胧地盯着路黎:“不姓纪吗?”
路黎不忍心,但不得不说:“阿姨,安安是我的孩子,自然跟我姓,不是纪南聚的。”
听到这话,纪妈倏然甩开路黎的手。
“啪——”
纪爸赶紧拉开纪妈,斥道:“你这是做什么!”
路黎的左颊,红色掌印,清晰可见。她低着头,依偎在傅松身畔,更显娇小可人。
纪妈全然不顾周围前来吊唁的各界宾客,神志不清地半站着,咬牙切齿地指着路黎,质问道:“路黎,你怎么可以……你怎么可以……”
谁也不曾料想纪妈这番突然发作,纪家的亲戚上前来扶过纪爸半拉半抱着的纪妈。纪家亲戚中,有个二十来岁的小姑娘,一口糯糯的普通话,在纪妈跟前劝解道:“娘娘,你这个样子,哥哥要难过的呀。”纪妈听了,方闭上眼流了行默泪,凭他们扶去了礼堂里头。
纪爸对路黎表示歉意:“不好意思啊小黎,他妈年纪大了,还望见谅。”说完,他又朝四周围的宾客微微弓了弓身子,连说三声:“诸位见谅”。
礼堂上选用的遗像是纪南聚生前常常被刊登在商界报刊杂志上的一张,眉宇间温润,目光坚定,仿佛一切皆在运筹帷幄之中。路黎也没有心思听各种人物上去念的悼词,甚至连纪爸的致辞都没有听太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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