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的路上落了雨,开始还是零零碎碎一两点,没走几步就下大了。
燕容化出一道屏障遮在头顶,闲着没事晃荡几下舀水玩,途中遇见几个淋成落汤鸡的师弟师妹,还算慷慨地施舍了个避水的术法,又晃荡着头顶的屏障慢慢走远。
“燕师兄,还是挺好的。”燕容听到雨声淋淋中传来不知哪个师弟的声音。
这就是好了么。
燕容转着屏障,仰头看雨水顺着屏障旋转而下。
屏障撑久了,有些疲累,却不愿回去,也没别处可去,只想在路上耗着。
原醇玉不知还在不在生气。
生气也没法子,讨喜的话燕容不会说,师父问的话也不会答,十竹山庄是去不成了。
师父为难的事,燕容也不是不懂,不善也不爱与人相处的徒弟,带出去什么面子也挣不到,被元英长老的弟子说了坏话不懂反驳,只知道闷声不响地杵着。
原醇玉最会说话,可当年原醇玉在燕容面前日日口若悬河,也没能把燕容教会。
原醇玉,不知还生气么,不知……还在不在。
属于原醇玉的那间新屋,看着确比原来气派得多,不知为何竟要赖在他燕容的小破屋,赖了这么久,也该走了吧?
早晚都要回家。磨磨蹭蹭,最终出现在视线中的总归是自家小破屋。
原醇玉撑着伞在门口徘徊。
目光触及燕容,双眼一亮,立即迎上来将燕容一把拉入伞下,好像全然忘记不久前还裹着被子生着气似的,口气急促可见担忧:“你去哪儿了?”
燕容于是卸了屏障,就势靠上原醇玉的肩膀,半阖上眼:“不知。”
原醇玉似乎是松了口气。燕容听见他的呼吸平缓下来,声音里又带上平素惯有的调侃的笑意,在雨声模糊中,听着比平常要温柔些,“又迷路了吧?”
燕容耷了下眼皮:“嗯。”
“在峰内也能迷路,亏你还是最早入峰的老师兄。”
燕容阖上眼,嘟哝道:“你知道我记不住。”
原醇玉听完恍然明白了什么,提着燕容进屋去,整个人丢在塌上,见燕容果然翻个身不动了,失笑道:“我找你半天,你倒好,一回来倒头就睡。”
这不是术法维持得太久,稍有些乏力么。
燕容懒得开口,阖着眼听见原醇玉在身边坐下轻轻推了推自己:“起来,把衣服解了再睡。”
说罢,却忽然伏下身来,凑近他耳边吹气,“还是,我替你解?”
燕容睁开眼朝原醇玉看了一看。说着玩笑话的神情,颇像居住在山郊处那类狡猾的妖精。
力气已恢复一些,于是解腰带,脱外衣。
原醇玉的反应耐人寻味。看来要与他一同睡下了,慢吞吞地也开始解外衫,眸中显出试探之色,别有深意地落在燕容身上。
燕容大臂一揽,将原醇玉搂过。
原醇玉便半撑半躺地依在燕容身上,半眯着眼注视着他,忽然道:“那时候的游戏,还继续么?”
燕容思索一会儿,茫然:“什么时候停了?”
原醇玉目光闪了闪:“我以为……”却不再说下去。转而拨弄起燕容的鬓发,语气甜腻得像在撒娇,“我明天去和师父说,你去哪,我就去哪。”听得燕容起了一声鸡皮疙瘩。
那师父该气极了。
本想这么说,原醇玉忽然啃起燕容的脸,从眼角到鼻尖,到唇。
有点痒,燕容痒笑了,抱住原醇玉回啃。
扣门声。巧得气人。只好披衣起身,请外边的人进屋。
朱吟泊带着徐越跨过门槛,看看原醇玉,又看看燕容。视线停在燕容身上,朱吟泊温声道:“燕容,你这衣领,不会就这般模样一整日了吧?”
说着对待幼子般,动作娴熟地替燕容将衣领理好。
燕容没吭声,隐约觉得老大不小了仍被当做幼子般对待似乎有些不妥,又觉得大师兄似乎就该是这样。
倒是原醇玉抱胸坐在椅上,神情举止颇有种一家之主的架势,冲朱吟泊道:“大师兄这么晚了过来,难道只为了提醒燕容正衣装?”
“自然不是。”朱吟泊道,“除了衣装,其余方面也需多多注意,去十竹山庄,莫要给云尾峰丢脸了。醇玉,你也是。”
“什么意思?”燕容一愣。
原醇玉从椅子上跳起来:“十竹山庄?燕容?”
“我与师父说了,十竹山庄我想让燕容替我过去。”朱吟泊道,“这一峰的弟子,还得留个人守着才好,再说,留这孩子一人,我放不下心。”
手掌抚摸着徐越的后脑,轻叹,“这孩子,本不该受这许多罪,若不是我……”
徐越乖顺地将小脑袋靠在朱吟泊的手掌上,看上去纯稚如同羔羊。
大师兄说话,比什么都算数。
次日朴山长老果真带着燕容上路,面上并无不满之色,不知朱吟泊在朴山长老面前说了些什么。就连天色,也十分晴朗舒适,一天下来,未遇上任何不便。
乔渊夫人不忘本,向各峰都送了请柬,因此此行诸多峰外同门同行。原醇玉如鱼得水,往人群中一站即是焦点,一路上谈笑风生,气氛活跃得很。
花争弦走在最前方,似乎总有事情向朴山长老讨教,惹得朴山长老心里油然而生一股为人师的庄严高贵感,举止都稳重了许多。
燕容一个人呆惯了,便跟在队尾,沉默地听着四处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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