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京城,帝王的銮驾一路往南,胤礽与胤褆被分在了一辆车上,随着浩浩荡荡的随驾人员,往五台山的方向进发。
二月的天气,仍是春寒未消,胤礽抱住镂花包金手炉,窝在马车上,一脸恹恹地表情,也不知是不是因了之前的事太过于消耗心力,他此时竟觉得精力不振起来。
“保成?保成?别睡了~快起来看,那边的山上飞着的可是海东青?”胤褆难得出一趟远门,又是活泼好动的年纪,兴奋异常,叽叽喳喳地一直与胤礽念叨个不停。
外面车轮滚滚,人流攒动,马车扬起的沙尘从马车的缝隙里渗进来,气味很是一般。胤礽轻轻咳了一声,眯着眼睛,表情越发恍惚。
这一阵,他仍在心里翻来覆去的想,太皇太后到底是什么意思?这老八又到底该不该杀?这一步棋于他来说,实在太过于重要以至于让他有些彷徨失措,毕竟这样的契机并不是什么时候都有,而以他现在的状况,甚至无人可以商量,只能自己一步一步的摸索,此时想来,胤礽竟觉得这一世的处境比上一世还要艰难。
心事重了,胤礽便显得焦躁起来,马车颠簸,时间久了,胤礽被颠得浑身难受,全身都酸痛起来,只得不停地挪动身体。
胤褆见了,又去缠他,拖着他的胳膊左右乱晃,几个服侍的宫女太监见了这情况,也只能装作没看见罢了。胤礽被胤褆搅得烦不胜烦,只好大吼着发了脾气,“你是大清的皇阿哥怎地这么没有规矩?给我乖乖回去坐好,别在本宫面前胡闹!”这一段话,语气神色用词,都像极了康熙,吓得胤褆打了个哆嗦,随后见胤礽真的恼了,便乖乖地一旁坐好。
“哎,太子殿下真是越来越像皇阿玛了。”胤褆酸溜溜地特意在太子殿下几个字上加了重音,听得胤礽格外刺耳。
这个太子,生来就是个活靶子,搞得好像他乐意当时的。越想越气,胤礽冷哼了一声不再说话了。
小孩子再怎么说也是体力不济,待过了晌午,胤礽便昏昏沉沉,竟就睡了过去,恍恍惚惚的,他似乎还能感到胤褆凑过来摸他的额头,随后马车上响起了一声惊呼。
这胤褆,真是越来越一惊一乍的了。胤礽一边在心里腹诽,一边渐渐进入了梦乡。
梦里,咸安宫一片静寂,胤礽侧卧在榻上,李佳氏蹲在他身边,轻柔地给他捶着脚,咸安宫一片静谧,看守的侍卫见胤礽失了势,在外面大声聊天,讥笑近日来听到的趣事。
直到何柱儿踉踉跄跄地走过来,激动地连请安都忘记了,大喊道:“爷!大阿哥被万岁爷圈起来了!三阿哥派人传了信儿来,再过几个月您就能出来了!八爷也被皇上训斥了,想来这一会儿是定然要失了圣心的。”
胤礽听了,微微一怔,随后哈哈大笑起来,近乎癫狂。“哈哈哈,本宫就知道,本宫就知道,一个辛者库的孩子,怎么可能比的过我,哈哈哈,胤褆算个什么东西,竟然想要取我而代之,竟还想杀我,皇阿玛怎么中了他的计策。人人都道本宫失了势,如今看来,皇阿玛心里是向着我的,向着我的!”
再醒来时,胤礽已经躺在行宫的床上,只觉得头痛欲裂,呻吟着抱住了头,喉咙里烧得厉害,让他皱紧了眉。他本能地翻了个身,这才发现自己正被什么人抱在怀里。
胤礽睁开眼,入眼处是处还算华丽的宫殿,明黄色的袍子在自己的眼前晃动了片刻,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出现在他的面前。
“保成醒了?”康熙见胤礽睁开眼,笑着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笑道:“还好,已经退烧了。你这孩子,怎地身体不适,也不知道说一声,若不是胤褆发现你不太对,恐怕当真要累病了才是。”
那些久远的记忆,就如同庄周梦蝶一般,一时之间,胤礽竟分不出,哪里才是现实,哪里才是梦境。
“皇阿玛……”胤礽哑着嗓子唤道,伸手紧紧攥住康熙的衣襟。
上一世,权利与欲望让他们兄弟相残,如今胤礽想来,竟觉得背后冒着冷汗。十一岁的胤上一刻还在自己眼前乱晃,怎地转瞬间,就成了你死我活的敌人?还有……皇阿玛……他的皇阿玛……
“好孩子,怎么了?”将胤礽抱进怀里,轻轻安抚,康熙的眼里闪过一丝心痛地神色,这孩子从小就老成的厉害,即使他倾注了再多的关爱,他的保成却总是不经意间流露出一种莫名的绝望神色,让他心疼不已。
“儿臣做了个噩梦,梦见父皇把儿臣关起来,不要儿臣了。”胤礽轻轻搂住康熙的脖颈,竟将心中的煎熬脱口而出,让康熙微微一怔,随后笑了起来,“别怕,那不过是个梦罢了。有朕陪着你,保成就不怕了。”
“嗯……儿臣知道,父皇是满清第一巴图鲁,如果有坏人要欺负儿臣,父皇一定会把他打跑的。”胤礽依偎在康熙的怀里,渐渐回过神来,轻轻闭上了眼,低声说,手指却在康熙的后背弯成僵硬的弧度,几近颤抖。
“这是当然!你是朕的孩子,朕是大清的皇帝,你是大清的太子,怎会有人敢欺负你呢?那不过是个梦罢了。”
可如果准备对付我的人是我的兄弟,我的阿玛呢?
胤礽在心里苦笑,轻轻闭了闭眼,低声应了一声。
康熙见胤礽没太有精神,只当他是大病一场,有些累了,于是将他放回到床上,扯过棉被帮他盖好,温声道:“保成如果累了,就好好睡一觉吧,等醒了,朕便派人送你回宫去。在外面毕竟没有家里舒服。”
胤礽一听,立时睁开了眼,下意识地道:“儿臣不回去!儿臣要陪皇阿玛和皇玛嬷去五台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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