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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雪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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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归去(第1/6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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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泰熙三年的冬天,似乎格外地漫长。

    明明已经开春,积雪逐渐消融,北风忽而再起,雪水便被凛风冻成异形的冰。旧雪尚未消去,新雪又积了厚厚一层,蓬松的白雪相互堆叠,悄无无声地将这漫长严冬里发生的云波诡事,封冻在历史长河中。

    随着并州军旧案被推翻,沉淀了十七年的真相终于浮出水面,天下为此震动。

    赵王构陷忠良、残杀军士、私刻玉玺、假传圣旨,是为谋逆,由楚王带禁军捉拿。昔日仙风道骨的梁伦,一夜间死于乱刀下,残尸唯余一副已辨不出人样的骨架,被弃置于京郊北山。

    此后三日,惠帝令楚王主持清算旧账,受株连者近千。

    又三日,并州军终得正名。

    惠帝明诏天下,令赵氏父子官复原职,追封赵铎为镇国将军、清河侯,谥曰“武烈”;追封赵桢为奉国将军,谥曰“忠平”。朝廷为此二人立衣冠冢于北邙山,皆配飨太庙。

    国子祭酒曹跃渊犯颜直谏,因追查冤案为谗言所害,复为鄄城公,谥曰“文正”。其余三百二十名并州将官,各有追封;五万将士,俱加赐一等爵位,恤赏后人。

    赵桢独子赵灵,忍辱负重为忠良洗冤,惠帝感念其仁义忠心,特赐承袭爵位,为清河侯,食三千户、兵五百人。曹跃渊之子曹三爵功劳亦盛,特赐承袭父位,为鄄城公,食五千户、置一军。

    惠帝率诸侯王祭祀先祖,告诫众人以史为鉴,并大赦天下。他本想为并州军立碑,刻五万军士名姓,树于铜驼街头。后由赵灵提议,整碑不刻碑文,只要一个“正”字,于洛阳城西郊面西而立,接引英魂荣归故里。

    一切尘埃落定,最令人唏嘘的,只怕是十六年前先帝御笔亲批的逆贼名单,十六年后,成了惠帝手中的功勋簿。

    并州军旧案在民间传得沸沸扬扬,群情激愤下,惠帝公正处置、揭开尘封的真相,一连处置千余人,不仅没有令百姓们感到失望,反倒大快人心,得人交口称赞。这在他即位一来,尚是头一遭。

    然而,事分两面。

    惠帝先后严惩谢瑛、赵王,藩王、外戚终日惶惶,宗室中人难免觉得这皇帝六亲不认,是愚痴到无可救药。旧案可以推翻重审,但人心散了,便难再立起来。

    宗室力保齐王,强行将他劫掠漕粮的事压了下来,惠帝一个人犟不过一大家倚老卖老的宗亲,最终只能屈服,下令让梁允返回封国,自省三年。

    淮南王在家书中提醒楚王,自此后应谨言慎行,莫蹈前人覆辙。

    转眼已是二月中旬,江水化冻,万象更新。

    涉案众人中,唯有一个北匈奴右贤王乌珠流,尚未得到处置。

    说来令人寒心。北匈奴的右贤王,被刘玉掳走已有月余,匈奴竟未传出一丝风吹草动,想必是在为争夺王位而明争暗斗,甚至想借汉人的手了去乌珠流的性命。

    大周朝廷不能遂了匈奴人的意,因斩杀右贤王而担负骂名,反令匈奴一致对外。朝廷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只能将乌珠流暂时软禁。对待将他擒来的刘玉,亦是不冷不热,只在圣旨上一笔带过,半点封赏都没有,显然是不想因此得罪匈奴。

    董晗深知惠帝心思,暗中布置,令乌珠流“意外”出逃,再派人前去告诉白马,说从前多有得罪,现为他备上了一份薄礼赔罪。

    白马接到消息后,很容易就明白了董晗话中的深意,即刻同岑非鱼策马奔出洛阳,等候在西门外。

    天色昏暗,乌云压城。

    乌朱流原就在病中,被刘曜绑在麻袋中,经过数万里长途颠簸来到洛阳,整个人都已脱了形。他自供述过往罪行后,一直被关在洛阳城北的行馆里,由重兵把守,几乎没有任何可逃走的机会。

    但乌珠流毕竟统治了北匈奴近二十年,绝不会坐以待毙。他知道,汉人们此刻进退两难,绝不会轻易动手杀了自己,便时刻留心,不放过任何出逃的机会。

    今日傍晚,他用过晚膳,假装旧伤复发,躺上床便不再动。负责监视的人很就快退了出去。大门一阖上,乌朱流便坐起身来,静下心来冥思苦想。

    正思索间,乌珠流的耳朵轻轻一抖,像是发现了什么蛛丝马迹,谨慎地摸到窗边,将窗户打开一道缝隙,偷偷向外张望。果不其然,他看见平日时刻守在后窗外的两名侍卫,此刻双双醉倒在芭蕉树下,怪不得他觉得房外格外寂静。

    “汉人胆子小,值守重犯时,怎敢喝得稀糊烂醉?只怕他们是觉得本王棘手,故意要放我逃走。”乌珠流当机立断,大着胆子翻身从后窗爬出,迅速往地上一滚,将脸抹上泥灰,一口气跑出数里。

    天色越发昏暗,乌朱流从行馆逃出,不多时便混入了人群中。洛阳王城多胡人,他虽身材魁梧,但病怏怏的模样倒没有引人注目。他如此疾行数里,终于没了力气,躲进暗巷中休息。

    一名乞丐瑟缩着上前乞讨,乌珠流灵机一动,随手把人打死,换上对方的衣服,假扮成辽西灾民混出洛阳西城门。他自以为终于逃出生天,汉人不会马上来追,把慢腾腾地向西行进,目光四处逡巡,想要杀人劫马。

    怎料,白马和岑非鱼正守株待兔?

    乌朱流好容易遇上一个骑马运货的商贩,二话不说,上前一掌将人劈死,翻身上马,放开顾忌打马狂奔。可片刻过后,那马儿忽然引颈长嘶,继而前足跪地,猛然逐步将他摔了下去。

    “暌违日久,不知右贤王可还认得我?不过,您贵人事忙,成日想着算计别人,只怕是不会记得一个奴才的。”白马骑在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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