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鹰,你在做什么?”
奇怪,这世上还有这样冰冷的声音?相比于外面寒冷的霜雪,倒还更胜一筹,只怕谁要是接近说话之人,顷刻就会被他冻住。
“陛下……臣、臣是在审问他……”
这个声音谦卑而又惊惶,全然没了方才的得意,他在怕什么?怕陛下怪罪他吗?想来,动了真情的人总是最卑弱的。
“朕让狡兔审问,何时换成了你?又何时允许你动刑的?”
他生气了,带着不可侵犯的帝王威严,仿佛面前之人不是他的下属,而是他的敌人,侵犯了他最珍贵的东西,他就要让他付出代价。
“他、他什么都不肯说,臣也是没有办法才……”
这个声音愈发卑微,字字句句都好像在说着“陛下对不起”。
此时,相询心里是有得救的释然的,可与之相比,更多的则是悲伤与无奈。
爱上一个人明明是那么幸福的一件事,为什么他今日所见,让他觉得相爱让人那般痛苦呢。
“你来了啊……”
受伤之后,每说一个字都是那般卖力。相询想,不管他是怎么来的,不管他为什么要来,至少他来了,他是来救自己的,这就够了。
好像在一瞬间想明白了一件事,好像很多问题顿时有了答案,可是相询太累太痛了,他根本没办法给自己解释清楚想明白的到底是什么。
相询卖力地想要睁开眼想要看看徐察,可透过混着血水泪水与汗水的眼睫,他只看到飞鹰仍然执着鞭子,丝毫没有因为徐察入内就收手。既然已经被徐察发现,飞鹰索性破罐破摔,非要将相询折磨至死不可。
“陛下,相询媚惑圣上,通敌叛主,臣正在审问他。不料他嘴严得很,臣这才用刑,非要问个明白不可!还请陛下不要阻拦——”
飞鹰一边说着,他的鞭子一边再次朝相询挥去。
透过朝这边袭来的风,相询清晰地感受到了这一鞭子的力度,比之前的每一下都更加狠厉,这一下下去,就算自己意志再坚强,恐怕半条命也没了。
可相询又有什么办法?相询觉得,可能连徐察也没有办法,明明已经出言阻止过,可飞鹰连皇命都敢违抗,怕是已经走火入魔,非要杀了他不可了。如果不是立即调来四周的全部亲卫,谁知道能不能阻止飞鹰发狂。
然而徐察就是有办法,当一个人愿意自损一千杀敌八百的时候,他总是会有办法的。
徐察没有办法劝服飞鹰,也没有办法徒手接住飞来的鞭子,他唯一的办法,就是用他仅有的那点身手闪到相询面前,用自己的肉身挡住了飞鹰今夜最为狠厉的鞭子。
鞭子陷入肉中,发出浑浊的一声闷响,徐察的胸前顿时绽开一道鲜红的血痕,似乎比相询通身的伤痛都狰狞可怖。他身上自然也是痛的,只是一贯的作风让他的面容没有任何变化,反而平静得可怕。
屋里最为震惊的人就是飞鹰,他本来算好了这一鞭子必定会抽打在相询身上,就算弄不死他,只怕此人这辈子也要废了。可是他无论如何也不曾想到,徐察会用自己的身体为那个半死不活的相询挡鞭子——那可是皇帝啊!金枝玉叶,何等尊贵,如何能为这等贱人而受伤?
而相询却没有力气想这么多,他满心想的都是徐察的伤,皇帝不比他这等常年在外吃苦的,被鞭子抽得这么狠,会不会很疼啊?会不会很长时间都养不好?徐察生得那样好看,虽然冷淡了些,可若是身上添了伤,那也太可惜了……
挨了这一鞭子之后,徐察的身子微微晃了一下,随即像什么也没发生那样,沉稳着脚步取了飞鹰搁在一旁的弯刀。徐察把弯刀握在手里,刀尖直对着前方的飞鹰,提步走了出去。
瘫在椅子里的相询艰难地看清面前发生的事情,心里暗自嘲笑徐察,觉得他真是气急了,怎么能拿着兵器跟飞鹰打?皇帝打身手不凡的侍卫,不是只有吃亏的份儿么?
又是一声兵器没入肉身的声音响起,喷溅的血流让相询闻到一股子浓浓的腥气,他急切地想要看看发生了什么,忙胡乱地抹了一把眼睛上的血迹,终于看清了眼前景象——
徐察手执弯刀,刀尖正正地捅进了飞鹰的胸口!
鲜血如花朵一样绽放开来,顺着飞鹰的胸口淌到地上。相询呆呆地愣在椅子里,不明白他为什么不躲开,以他的身手,躲开徐察的攻击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吧?可是他就是没有躲,身形没有丝毫移动,就是那样站在原地。
飞鹰的身子明明十分虚弱,却仍然吐出力道强劲一句:“死在陛下手里,飞鹰不遗憾。”
这句话似乎耗费了他全部的力气,他颤颤巍巍地伸出手去,似乎是去够徐察握着刀的那只手,可这动作做到一半,他的手臂却颓然放下,连带着他的身子,直直向后仰去。
捅进心窝里的刀,足够要人性命了。
飞鹰明知道这一点,但他没有躲,若徐察要杀他,他觉得自己死了也没什么。
伴随着飞鹰的身体砸在地上的声音,相询死撑着的意识终于涣散,沉沉闭上了双眼。
唤醒相询的仍旧是通身的疼痛,这次的痛苦不同以往,从前他都是动一动就疼,可今日他根本无法去动,那种痛苦把他固定在原地,好似稍一挪动,整个人就会坠入深渊悬崖。所以他虽然平躺在榻上,却如同躺在刀刃上一般。
可不是么?还没好全的伤口再挨了鞭子又着了盐水,身上还有肉被剜了,这还不得疼上个一年半载的。
睁开双眼,相询感觉到面上敷了一大堆药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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