梓潼站在宫墙夹道里,头顶上月亮影影绰绰,一只夜鸦“呱呱”地叫着扑腾过院墙。梓潼跟着声音一抬头,一道人影打墙头翻过,正巧遮住了夜鸦,不一会儿,人影从墙头跳下,没了遮挡由着稀稀疏疏的月光一照,纪廷的脸便漏了出来。
纪廷拍了拍袍子,宫墙上擦下的红粉末扑扑散到暗沉的月色里,梓潼知道他是练家子不担心翻个墙能伤着他,倒是担心袍子上的污渍脏了他的手,赶紧拿了帕子给他擦手。
纪廷接过,正擦着,梓潼却是看着他的手一惊,上头好大一道牙印子,看样子简直要沁出血水。不知道方才里面是个什么情况,她不由小心问道:“您手这是怎么了?”
不说还好,这一说纪廷心里恼火极了,今日好不容易偷偷来看微玉,没见着还叫人咬了一口,最让他心烦的是那个小宫女的话,她说有男人来过微玉这边……除了李毓,纪廷想不出这男人会是谁,再想着微玉那日在病榻上对李毓说的话,他的心像被了一样,深深发痛。
梓潼见他不说话,隐隐拿余光又看了眼纪廷手上的牙印,不再说话。
那边,纪廷朝着前头走了两步,道:“我瞧她在这里过得不太平,被人嫉恨上了,看来京海一个人的招呼还不够,你也照看着些吧……”
梓潼听着点点头应下,心里却是叹了口气。还说着隔得远了就能慢慢淡忘了去,如今反倒越是挠心挠肝的想念,瞧,不但翻墙夜探,还觉得一个人照看不放心,让她也来看顾着。
纪廷却是不理会梓潼心里怎么想,握着拳,一个人默默地往前头去了。
纪廷一走,葱儿听着管事嬷嬷的话,瞬间变腿,紧着嗓子问道:“嬷嬷,那人是谁啊,我还不想死啊……”
管事嬷嬷被吓得这会儿还扶着墙,同情地看了眼葱儿,却是不敢说什么。
那位是谁?自然是当今的万岁爷了!先帝爷因着对陛下的看重,陛下还是宁王时便常在宫里走动,她一个辛者库管事嬷嬷有幸见着当年的陛下,还是因为他身负皇命前来太监他但捉拿个胆大包天谋害小皇子的太监。
太监被抓走了,她却是瞧见了陛下一张郎俊的脸,真是叫人一眼看了就要动心。可后来的听闻却是叫她心惊胆战,说是那太监抵死不肯承认,他严刑逼供,太监最后还是承认了,只是出来的时候已经不是人样,被人抬着直接就扔去了宫外的乱葬岗喂孤魂野鬼。
今日他可是言明了要收拾葱儿,更何况葱儿不但撞破了他的事儿,还将他咬伤……
当然,葱儿也不是什么值当她去豁了命去救的人,主子让她死,那就死呗,还能怎么着。
那边,葱儿见她一脸惊恐不说话,心里越发忐忑起来,还要再问个所以出来,管事嬷嬷却是脚底一溜烟,跑了个没踪影。
只留下葱儿一个人在昏昏沉沉的夜色里独自害怕。
几人的举动,微玉在房间里却是听了个明明白白。
春夜到底有些寒凉,她身子没好全,也没个人好好照料她,胸前的伤口隐隐有些发疼,躺在就是睡不好。翻来覆去一会儿,就听到有动静。
纪廷的声音她怎么可能听不出来,然而事到如今她的心里也的确是不想再去面对他。
春夜的风从窗间罅隙透进屋内,能听到清风吹动窗纸的沙沙声。她实在是有些不明白纪廷了,他护佑,他怜惜的分明是清溪;他厌恶,他记恨的分明是她……不然如今待嫁为后的也不会是清溪,而被贬辛者库的也不会是她。
可是,既然厌恶她,记恨她,又为什么在将她贬入辛者库后又将她好生将养着,又为什么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悄悄来看她……
其实,微玉心头有些猜想,想着也许纪廷对她有了改观,可这样的改观……轻轻地微玉靠坐着撑起了身,透着朦胧的窗纸,看着朦胧的月亮,她的心头有些酸,也有些凉,纪廷,可这样的改观,我已经不想再去念想。
如果爱会让人心这样痛苦折磨,不如向前一步,离开这荆棘丛生之地。
战战兢兢,葱儿压根没敢合眼。等到第二天金子醒来笑话葱儿黑眼圈,葱儿竟是破天荒地没搭理。金子正觉得古怪,葱儿已然不管不顾,趿着鞋就出了门。
葱儿想了,自己一人在宫中孤独无依,怕被人欺负了去,成日里用尽心思算计,如今却还是栽了跟头,还是个顶大的跟头。
她还年轻,还想着有朝一日能出了辛者库去。不是有人说嘛,如今待嫁入宫的皇后便是因罪充入楚宫的苦出身吗?她想,她没有皇后这样的好命数,若是能够出了辛者库嫁个侍卫便是天大的好事了。
不能死,她在心里拼命地跟自己说,到了天明就去找嬷嬷求情,便是她救不了,总能比自己有法子些。
如此想着葱儿一刻不敢耽误,失神落魄地便往管事嬷嬷房中去了。管事嬷嬷正在洗漱,回想起昨日经历,心都还在发狠地跳,得亏自己当时按住了性子,有葱儿冲上去,不然冲撞陛下的就该是她自己了。
水打湿脸,管事嬷嬷闭着眼睛正要拿盆架上放着的擦脸巾,房门猛地被撞开,管事嬷嬷心头惊跳一下,莫不是陛下改主意连她也要问罪,赶紧睁开眼,却是蒙头垢面的葱儿正火急火燎站在她跟前。
管事嬷嬷暗自松了口气,还没擦掉的洗脸水落进眼里有些辣眼睛,她伸手拿擦脸巾,葱儿这会儿倒是机灵起来,赶紧将擦脸巾递给了管事嬷嬷。
管事嬷嬷将脸擦干,狠狠睇了眼葱儿:“连门也不敲,是要把我吓过去啊!”
葱儿连忙摇头说不敢,管事嬷嬷这才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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