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夜飞雪愈发大起来,此刻夜已过半,飘了大半个晚上的雪已经没过一层台阶。有雪花轻盈随风落进廊庑,亦是积了层薄薄的雪,踩在脚下发出咯吱的响声。
到底是夜深了,微玉怕打扰纪廷休息,快到东厢却见着里头亮着光,心头也略略安定下来。
这会儿来见他的确是心急了点,但毕竟刺杀这件事上已经不是她一人受伤,虽不知道纪廷是否清楚其中缘由,可她还是得同他讲讲其中厉害关系,毕竟……这件事不是她一人能解决的了。
东厢外有侍卫巡夜,几个侍从守在门口,见着微玉星夜前来赶紧通报。
屋里,纪廷尚在伏案回复各路传来的信件,听见侍从通传脸上倒也没太多情绪,只是淡淡嗯了声叫她进来。
屋内暖融融,掀开门帘能看到一盆碳火放置在书桌前,纪廷出生北方,身子骨健朗一直不惧寒,只是今年这场倒春寒的确冷得古怪,分明都要万物复苏了,偏偏又看着开始大雪及膝。
听着微玉撩开门帘,纪廷仍是继续写着信,连头也没抬。反倒是微玉自己找了把椅子坐下,两厢沉静,能听见毛笔划过信纸的沙沙声。
良久,碳火噼啪一声炸开一朵火星。微玉见着火势渐小,轻轻走近,拿过火钳夹了新碳进去,屋内这才复又暖和起来。
微玉放了手上的火钳,正要坐回去,一直专心写信的纪廷放下了笔“说吧,找我什么事?”
微玉仍是退回去坐下“其实,我今天为什么来,王爷其实早知道了。”
纪廷只看着微玉不说话,不错,他是知道她为何而来。
若是急事,她自然也不会如此安静和他耗上这样久,可若不是要紧事,也不必这般星夜前来了。
如今要说她有什么事找他,只可能有两件,一是为清溪的伤,二则是连日来一而再再而三的杀机。清溪的伤若是有问题,她怕是早已经要向他借李毓一用,所以只剩下另一个。
微玉见他不说话,心中尚有不确定,但到底打定了心思,于是硬着头皮道“既然王爷知道我今夜前来的目的,那我也不多说了,直接开门见山便是。”
纪廷轻轻点头,神色虽是淡淡的,却示意微玉继续说下去。
重逢这样久,纪廷难得能不面露厌恶,愿意和她好好谈。微玉一颗尚忐忑的心也慢慢平复下来“王爷可还记得昨夜又不明身份之人横尸官道之事?”
“自然是知道。”
微玉听得他回复,接着道“其实昨夜除了那具尸体,还有一个人,他身负重伤却从车窗外递了块令牌给我。”
说到这里,纪廷轻轻抬头看向微玉,微玉继续道“这块令牌为太后暗卫所有,早年太后刻意叫我辨识过,所以不会错。”
纪廷听到这里沉思一瞬道“那个重伤的暗卫将令牌给你恐怕是担心自己活不成,所以让你知会太后。”
“没错。”微玉点头,而她也已经将令牌托付珞龄交与太后。
纪廷却稍稍挑眉“可这并不能确认是谁要置你于死地。”
微玉认同地点头“我心中隐约有个猜测,但不能确定,今天请王爷帮的忙便是为了确定这件事。”
纪廷声调长长地“哦”了一声,再次示意微玉继续。
微玉道“下午小树林遇袭,我和那几个青衣人有过短暂对质,发现他们对我的恨来自于父亲。”
说到这里,她不由多看了眼纪廷。当初父亲溺爱她,没少压制过纪廷。见他面色虽有不善却也没示意她停下,她这才继续道“而见几人谈吐后,能推测他们必不是寻常人家,之后我拖延时间等你们来,却被其中一人识破对为首之人叫了声‘颜励’。谈吐不凡又能与父亲有纠葛还能再三刺杀我的,我料想定于朝庭有牵连,可在我印象之中却没有哪一户权贵姓颜。除了一人……”
听到这里,纪廷不由多看了几眼微玉,接着微玉话头,说出一个人“颜贵妃。”
微玉听得一震,不禁朝纪廷看去,他这是早就知道了?而除了微玉,纪廷也是吃惊的,他没曾想到一直被他厌弃的跋扈公主竟然也有聪明的时候。
在李毓查出那个驿丞身份后,矛头已然指向楚宫,他一度怀疑是南楚皇帝,认为他想要在太后不知情的情况下除掉微玉,这个他兄长的余孽。
可并不是,等到探子来报已经是遇袭之后,他收到消息要杀微玉的人却是一个他甚至从未打过交道的人——颜贵妃。而再深入查下去,却发现这所有的根源在于一场悲剧,一场能够惊天动地的丑闻。
只是这些事,他看着眼前一直静静推理的微玉,突然觉得说不出口。这突如其来的情绪让纪廷微微一怔,随即道“不用猜了,是颜贵妃要杀你。”
微玉瞬间怔愣,一则是果然如她所想,这也就能解释在宫中时颜贵妃对她一而再再而三的刁难设计,二则惊讶在于她原本担心自己送信宫中受阻,来此是为请纪廷派专人亲自进宫询问太后事宜,而纪廷却早已确认幕后之人乃颜贵妃。
可,父亲与颜贵妃的纠葛又是什么呢?以至于,父亲已薨逝四年,到了今时今日她仍不愿意放过她。她疑惑地看向纪廷,纪廷回望她一眼,淡淡地挪开头:“你的安全我会护佑,但你自己也需要时刻警醒,走在路上,我没办法点点滴滴都照顾到。”
虽没有得到答案,但听着他突如其来带着别扭语气的话,微玉心头突地一暖,怔怔地看向纪廷。纪廷坐在书桌后,见微玉模样不由蹙了眉,方才还道她和以前不同,才一会儿又恢复了老样子。他复又拿起笔,润了润笔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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