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根闻言一颤，愈发垂眸泪流。
见状，王文科怒不可遏，对左右道：“那天我被邀帮画、春、宫、图呢，当时正四处乱走寻找灵感，所以后院的争执我看得清清楚楚。龟奴挺不耐的，的确那个小丫头没啥姿色，买了也没用，但是老子那天正心情好，觉得这老翁可怜，还给了些碎银子，让他带着女儿回乡。毕竟就算揽芳阁比其他秦楼楚馆干净一分，但终究也是个苦地方。”
听到王文科的诉说，同窗们纷纷撩胳膊表示不平，吐唾沫不满。
王老根听到最后一个地方，头猛地磕地：“这位公子这位恩公，你……你知道其一，却不知其二啊。不是我老汉……我老汉心狠要卖女儿，而是女儿失心疯了。那傻丫头，看着同村三娘被卖后穿着漂漂亮亮的回家，她也想为家里出份力……是我无能护不住女儿啊……”
“什么？”
听着齐齐哗然还整齐划一的小崽子们，贾代善附耳对文尚书低声道了一句：“人多口杂。”
文尚书当即颔首，上前道了几句，示意衙役把王老根领进了刚扎出来的营帐中。
一入内，王老根哆哆嗦嗦，小心翼翼的从中怀里掏出一方绣帕，道：“丫头想要自卖，但……但她长得不好，又偶然遇到这位公子，把她劝了回去，可……可半年前，老伴大病了一场，这丫头忽然间留了一笔银子，就不见了。这……这是她最后留下的东西，可……可我们家没有那么好的帕子。”
“我……我刚听闻这里有好多女尸，就……就想着过来……过来……”王老根泣不成声，手紧紧抓着绣帕，道。
“王老根，你所言是否属实？”文科问道。他正脑袋乱着呢，若是以往派个下属查探一二便可。可谁叫这老汉一下子撞到了改造营凤凰蛋手中，还凑巧碰上了贾代善。
这一连串的巧合倒是让她有些狐疑起来。而且，平常人碰到摄政王这尊煞神都得抖一抖，这普通庄家老汉居然说的条理分明，口齿清楚。
“把这方绣帕呈上来一观。”
话音落下，便有衙役前来，王老根似被吓得一抖，浑身颤颤巍巍，极为不舍的交出去。
文科瞥眼证物。说老实话，对这一方雪白的毫无修饰的帕子，他还真一眼看不出什么谁家的。正思忖着等下派人询问，这边纨绔团却是叽叽喳喳叫嚷开了：“这帕子好熟悉啊。”
“这料子是江南锦绣坊出的。”
“是四大名花之一，如意苑温小柔的！”
“对对对，上善若水，水洗万物。她自诩品性高洁……”
“小柔姑娘本来就高雅，不许诋毁他！”
“嘿，你……”
“…………说够了吗？”贾代善深呼吸一口气，忍者拍案的冲动，和蔼可亲的问道。
正争论不休的纨绔们齐齐一颤，下意识列队。
贾代善斜扫一眼：“你们不要在各部问案的时候横插一杠！要么闭嘴要么滚回改造营。”
“是！”所有人齐齐列队站旁边，表示自己当背景板。
有这么一排背景板，文科也忍不住抽口气，这边贾代善却是低声附耳了几句，听到这话，文科眼眸一眯，露出一抹精光，竖起大拇指赞道：“摄政王所言极是，物尽其用。”
“文大人严重了。我就不在这干扰破案了。还望各部齐心协力，早日抓到真凶。皇上对此案非常看重。”贾代善引着文科到外边，目光遥望着那蔚蓝的天空，依稀还能看见皇宫的轮廓，道：“切记莫要被有心人利用。”
文科神色一呆。他先前一开口就说了鬼神两字啊！他们判案断案多年了，最怕就牵扯这两个字。
而且这八卦之心抵挡不住。今日一挖掘出来，不管有心无心的，都张口意有所指炼丹炼药，不是皇帝求生长不老，就是贾代善追求武学天下第一而炼药提升功力，有些直接拿元宵节大雨来举例世上真有神明在。
“你们只管查案，这舆论我来解决。”贾代善目光闪过一抹厉色：“一月之内必须破案，不能因此事坏了帝王五月出巡泰山封禅的计划。”
贾代善边说从袖子里掏出一方金牌：“文大人，我之所以找你，不是你被众部推选主管此案。而是经北静王一案，本王倒是觉得文大人胆识过人，值得一交。”
文科闻言非常想一如往常的装聋作傻。他现在有些搞不明白这野心勃勃的摄政王到底想干什么了？按着正常的乱臣贼子套路，摄政王应该趁机散发谣言，指责帝王无德无道啊，而不是特意来一趟，威逼利诱软硬兼施，把自家儿子都忽悠上，就只是为了安帝王心。
可漫山遍野的尸身，入鼻那浓郁的腥臭味，还有那隐隐约约若隐若现的哭声，却让他无法逃避。文科长叹息一声，接过金牌，道：“下官一定竭尽所能，为这些亡灵沉冤得雪。”
“恩，文兄，一般皇亲国戚直接拉着赦儿他闯前头，这样我来扫尾比较方便。”见向来活稀泥的文尚书难得迸发出一股浩然之气，贾代善想了想，默默交个底，道。
文科指着手里的金牌，道：“有皇命在，谅谁也不敢拦着。”
贾代善默默咽下“这是当初我从吉祥四宝身上缴来的。”的话语，微笑的拍拍文科的肩膀，“的确。”
文科老油条惯了，得让他手里有个东西，才能逼得他安心查案。
不过……他绕这么个大圈，为了司徒嘉也是够忠心耿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