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阴沉沉的,大风卷着乌云滚滚掠过,窗玻璃四下发出呻|吟。斯佳丽不由把皮特姑姑的绒面呢黑斗篷又裹紧几分,暗暗祈祷不要下雨,才独自一人出了门。
大山姆在半个钟头前就被她找借口打发出去了, 斯佳丽并没打算让这次探望人尽皆知, 对瑞特的挂怀还不至于让她失了分寸。只不过——绿眼睛的美人儿眉毛高高挑起,瑞特·巴特勒的入狱就算是计算好的,那些狱里的苦头也得实实在在尝一遍吧?他以前嬉皮笑脸挂在嘴上的“体验”说不准还是认真来的。想到这里, 本打算出门的斯佳丽又退了回去,不客气地用皮特姑姑厨房里所剩不多的面粉烤了些小饼干, 又带上一个金币准备买些牛奶,仔仔细细整理了一遍仪容。
她今天穿的是一件墨绿色的高领毛葛裙,简洁又保暖。这条裙子因为式样缘故,劳作并不方便,斯佳丽穿的比较少, 所以还算完整。一二破损处都用浅绿色毛葛补上, 卡琳巧手织成枝叶的形状。高领刚好衬出面容中属于母亲的那份典雅, 拆掉花边袖口后减去的一分娇柔则由英气来填补。脖子上垂着的是长长的项链, 双手拿海豹皮的手筒挡风。最后戴上瑞特之前送给她的绿色软帽——那被塞在储物间时曾经折了很长一段时间的鸵鸟毛如今又在风中飘摇, 斯佳丽总算觉得自己打扮体面。
天知道,哪个女孩去见心上人时不愿意使自己尽可能齐整一些!尤其是她和瑞特·巴特勒,两人关系可还没定下,这种时候更不能弱了声气。不过想起上辈子最后的不欢而散——斯佳丽看着自己比前世好了不少却还是显得很粗糙的双手默默叹了口气,自暴自弃又把海豹皮的手筒丢回了破旧的沙发上。
毕竟她手上提着个可笑的、和全身格格不入的藤编大篮——皮特姑姑家居然找不到更小巧点儿的篮子,而她自己只带了丝绒袋——再戴那手筒反而更加勉强。斯佳丽把脸蛋掐出血色,又死死抿唇,最终决定相信自己本身的魅力——以及她在瑞特面前明明就占着理!总想他会怎么看她算什么!
顺着常春藤街走到尽头,斯佳丽搭上了一辆肯送她去市中心广场的马车。在和那位好心的太太告别以后,斯佳丽爬下马车,市政厅的白色圆顶已赫然在望。四下并没看见一张熟面孔,一队队北佬大兵满街晃荡,斯佳丽心头直打小鼓,从敌人中穿行总不是件愉快的事。她看到红砖房的市政厅旁边有着一排排的木头营房,猜想这污泥斑斑的地方就是北军的营地。
放眼往路尽头眺望,消防站宽敞的拱门紧紧关闭,还插上了粗铁杠。门前两名哨兵一来一往正在放哨,瑞特就关在那里头。想想瑞特,再想想亲手干掉的那个北佬,爱与仇恨一齐给她力量,斯佳丽提起裙摆避开地上的烂泥,径直朝两名哨兵的地方走去,直到在门前被他们拦住。
“小姐,来这里有何贵干?”
哨兵一口令人不适的中西部土腔,口气倒十分礼貌。斯佳丽想着这些,镇定地回答道:
“我要来这里看一个人——一个关在这里的犯人。”
“这我可没法子,小姐。”哨兵挠挠头,“探监的不准随便进,再说关这里的都是些……”他猛然打住话头,盯斯佳丽一眼,“哎呀,小姐,您可别哭啊!跟那边营区司令部的长官们求求情得了,人家说不定能答应呢,别哭啊!”
斯佳丽垂着微微颤抖的睫毛忍住笑意,十分感激地看了那哨兵一眼。哨兵转身便朝他的同伴喊道:“比尔,过来一下——带这位小姐去趟司令部。”
比尔踏着泥浆走过来,他是个大块头,一脸络腮胡,样子挺凶,裹着军大衣。
斯佳丽向那哨兵道声谢,跟着大胡子走了。
大胡子也是一口带鼻音的土腔,不过人挺和气。他扶着斯佳丽踩着石头趟过烂泥,一路把她送到司令部门口。
“到了——就是这儿。”
“这儿?”斯佳丽看看这座熟悉大楼上飘扬的联邦旗帜一阵恍惚,随后才记起向人家道谢,“谢谢您,我现在就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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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佳丽扶着破损的白栏杆拾级而上,她推开前门,大厅里黑洞洞的,地窖一般寒气逼人。一名哨兵靠在原本通向餐厅的那扇门上瑟瑟发抖,在斯佳丽说了要见队长后他很快拉开门。
屋里挺闷,炉火、烟草和皮子味儿加上人的体臭扑鼻而来,斯佳丽眼前一片乱景象——只见四壁光秃秃的,墙纸残破不堪,钉子上挂一排北佬的蓝军装和软踏踏的军帽。熊熊炉火正在燃烧,长桌上堆满文件,几名北佬谈笑风生。她吸一口气,若无其事开口道:“请问哪位是队长?”
“我就是。”一个军服敞开的胖军官应声答道,嘴里还叼着雪茄。
“我想见个犯人——”斯佳丽尽量面不改色,但说到那个名字时声音仍有控制不住的一丝颤抖,“瑞特·巴特勒船长。”
多久没见他了?从拉弗雷迪村的别离到现在,总有一年多了吧。一年里除了个口信竟什么都没有——斯佳丽恨恨咬住下唇。虽然自己也没给他去信,可那难道不是因为某人可恶在先?
“啊,又是来找巴特勒船长的。”胖军官神情放松地靠回座椅上,还有心思小小开个玩笑,“这家伙人缘真不赖。是他什么人呀,小姐?”
正打算去问他呢。斯佳丽心里冷哼一声,还是回答道:“他朋友,先生。”
胖军官又笑:“朋友倒不少,昨天才来过一个——是位漂亮太太。”
准是贝尔·沃特林!斯佳丽怒火冲天地想道,虽然亚特兰大的妓|女她大概也就知道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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