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府里从未有过的安静,门房的童儿见她回来了分外惊讶,连忙要跑去通报,被她拦了下来。一路往宅子里走,宅子里的奴仆明显地比以前少了许多,偌大的宅子里寂静无声,失去了往常的生机。她绕过长廊,径直往安唯承住的松风院走,守在书房外的随从见了她,亦是难掩诧异之色,连忙躬身要行礼,唐绫却摆了摆手。
“大哥在书房?”
随从点点头,“公子午后从宫里回来后就一直把自己关在书房里了。”他一边说一边悄悄地打量着唐绫,她的长发微乱,身上的衣裳也是风尘仆仆的,有些狼狈,可一双眼睛是从未见过的明亮,就像是坠落了星子一样。
唐绫不语,推开了书房的门,随从自然是不敢阻拦的,悄悄地退开了两步。
径直入了书房,绕过书架子她就看到了他。
墨香盈满了一室,屋里没有点灯,此时夕阳西下,霞红的柔光从镂雕窗外宁静地倾泻入屋,他伏在书案上,似是睡着了,袖下压着一些纸张,大约是有风,吹落了几张。
一直到这一刻,唐绫高高悬起的心才终于安定了下来。
她隔着远远的距离看他,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情绪在心底里升起,仿佛距离上一次见面已经过去了千百个日夜。
大约是真的太过疲惫,安唯承竟不曾惊觉,唐绫舒了一口气,轻手轻脚地捡起地上的纸,整整齐齐地放在书案旁边,见他仍旧不醒,这才大着胆子靠近去瞧他。
他背着光,柔红色的光将他的轮廓打得极深,温润如水的眼睛此刻沉静地闭着,让她无法窥见其中的风华,却又萌生了另一种男性的魅力。她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想要去碰碰他,却又在马上就要碰到他的瞬间生生地收了回去。她心里清楚得很,什么事情自己能做,什么事情自己不能做。
她努力地将注意力转移到了书案上的纸张上,这才发现是一卷展开的画卷。
即便是被他袖子遮住了大半,但她还是清楚地看见画卷上的人物,画卷上画着一名女子,秀气的眉眼中带着几分书卷气,即便是在画卷中也能感受到她笑容的婉约温柔。这便是陶氏了吧?与安唯承两情相悦的女子,这世上大约也只有这样的女子才配得上安唯承了,才子佳人大抵如此。想到这里,唐绫的心轻微地钝痛,她用力地咬了咬唇,将心里的胡思乱想尽数驱散。
她后退了一步,动作间不经意地发出了些许声响,她吓了一跳,连忙抬头去看安唯承,却见他依旧保持着原本的动作,唐绫的心忽然虚落了一下,迅速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安唯承仍不见动作,她顿时就慌了,伸手去探他的额头,触手滚烫。
这时安唯承的睫毛动了动,很快地睁开了眼睛。
在看见他睁开眼睛的瞬间,唐绫不安的心又逐渐地沉了下来,淡淡地出声。
“你发烧了。”
安唯承有些迷糊,似乎还停留在梦境中,只觉头痛欲裂,他定睛看了唐绫半响,确定自己已然清醒,不禁皱起了眉头,扶着书案的边缘站了起来,唐绫连忙伸手扶了他一下,而后又迅速地收回了手。
“怎么回来了。”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不复往日温润。
似乎早已料到他有如此一问,唐绫看着书案上的纸,轻声回答:“爹娘担心你在泰安无人照应,便让我回来了。”她顿了顿,又道:“你大约是受了寒,我去请大夫来。”
安唯承沉默了一会儿,“今夜在府里歇一夜,明日便回去江南吧。”
唐绫没有回答,抿着唇将他扶到软塌边躺下,侧身的时候她看了一眼窗外被霞光烧红的天际,唇边露出了一个极浅的笑容。
安唯承果然是受了寒,又因接连着几日在宫中当值,一时疏忽才发了热,所幸他身子强健,大夫开了一剂药,喝了后睡了一觉第二日起来果然就已经大好了,想着还要进宫,他早早地起了身换了衣裳,刚出房门便看见唐绫捧着一个碗朝他走来。
他微微一愣,不过眨眼的功夫,唐绫就已经走到了他面前。
唐绫看他换上了进宫的衣裳,略略垂下头,“我遣人去替你告了假,好歹再休息一日吧。”
安唯承并不意外,点了点头,“一路上到江南可还顺利?”
唐绫应了一声,按照早前安大人的嘱咐,简单地回答:“最初还算顺利,路上遇到了穆大人派来的说客,夜里出了点小意外,所幸司空公子留有后招,有惊无险,如今爹娘已经在江南安顿下来了,大哥无需担心。”
聪敏如安唯承自然知道内里不如唐绫所说的简单,但既然已经平安到达江南便也不多言,问了问安氏夫妇的状况,又道:“你再歇一会,稍晚些我亲自送你出城。”
唐绫一愣,也不接话,却是把碗递了给他,安唯承一饮而尽。唐绫垂眸接过空碗,随即反手将碗扔到地上,瓷碗应声碎裂。
她看着安唯承微蹙的眉眼,指着地上的碎片,字字清晰。
“这便是我的决心。”
她在沉默中的爆发,让安唯承有些意外,也是安唯承第一次认真的注视长大后的她。
黝黑如绸缎的长发不作鬟髻,简单利落的束起,作男子装扮,秀气的眉眼中带着几分英气,与当年自己带回来时候那奄奄一息的模样截然不同,那时候的她满身自卑与怯弱,小心翼翼,而如今的她仿佛蝴蝶破茧而出,眼神不再飘忽,带着说不出的坚定,充满着朝气。
这样的唐绫让安唯承忍不住由心发出了笑意。
唐绫心里本来就没底,刚才也不过是本着骨子里的倔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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