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筒子楼里的过道黑魆魆的,弥漫着一股隔夜的煤烟味。
林大强却觉得燥热,心火烧得他浑身发烫。
他眼底挂着两团青黑,眼珠子上全是亢奋出来的红血丝。昨晚那根小黄鱼的金光,在他脑子里蹦跶了一宿,愣是没让他合一下眼。
“爸。”
林双双端着半盆温水进了屋,脚步轻得像只怕惊了人的猫。
她手里拿着针线笸箩,小脸煞白,眼下也带着乌青,看着既乖巧又可怜见儿的。
“您都要走了,这东西……还是缝在贴身衬衣里保险。”
她把热毛巾递过去,声音怯怯的,带着显而易见的讨好:“我听隔壁二大爷说,火车站的佛爷(小偷),最喜欢划拉别在腰上的包。”
这句话戳中了林大强的软肋。他现在看谁都像贼,觉得自己怀里揣着全世界。
“还是你想得周到。”林大强把那个命根子一样的灰布包掏出来,眼神警惕地盯着林双双的手,“缝结实点!缝死口!除了我谁也别想解开!”
“哎,知道了。”
林双双低眉顺眼地应着,身子背对着窗户,稍微挡住了那一点昏暗的光线。
针尖在粗布衬衣上穿梭,就在林大强低头把脸埋进热毛巾,发出“呼噜呼噜”洗脸声的那两秒钟。
林双双眼神一冷,心念一动。
【物资转移】
那个沉甸甸的藏金布包瞬间消失,进了无限仓库。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外观、重量、手感一模一样的布包。
只不过,里面裹着的不再是金条,而是她在机械厂废料堆里捡的一块生铁。外层裹了厚厚的棉布,摸起来硬邦邦、沉甸甸,跟金条没两样。
“爸,缝好了。”
林大强胡乱擦了把脸,一把抓过衣服套上。手指隔着布料狠狠捏了捏。
硬的,沉的,还在。
那颗悬着的心总算落回了肚子里,他脸上露出一抹狰狞又得意的笑,那是赌徒即将翻本的狂热。
“好闺女,等爸到了南方发了财,肯定带你享福,给你买那什么……的确良的裙子!”
只要卖了房,加上金条,去了南方,他林大强就是人上人!
至于房产证是亡妻的名字?就算老孙头不敢交易,他还有以前厂里的李瘸子。
那家伙路子野,专门在黑市倒腾票证,只要钱到位,就没有他不敢收的黑货。
“双双,爸出去办点大事。”
林大强裹紧那件打补丁的中山装,感受着胸口铁块的重量,那是通往天堂的门票。
殊不知,那是林双双亲手给他挂上的千斤坠,直通地狱十八层。
“爸,您路上慢点,早点回来。”林双双站在门口,乖巧挥手。
林大强头也不回地扎进了晨雾里。
门关上的瞬间。
林双双脸上那副怯懦的面具,就像被风吹散的雾气,瞬间消失得干干净净。
她甚至懒得多看那扇门一眼。
“买新衣服?”林双双嗤笑一声,眼底满是嘲弄,“牢里的囚服倒是年年发新的,您就去那儿穿吧。”
转身,进屋。
既然要做绝,那就做得彻底点。
她意念全开,在这个生活了十几年的家里走了一圈。
那个被林大强视为私产的皮箱?收!
家里仅剩的几张粮票、布票?收!
王翠花没带走的银耳环?收!
连带着稍微像样点的暖水瓶、半袋子棒子面,统统扫荡一空。
几分钟后,这个家就像是被蝗虫过境,只剩下满地狼藉的破烂衣服和几床发黑露絮的烂被子。
做完这一切,林双双走到镜子前。
她伸手把头发揉得乱糟糟的,对着镜子,手指狠狠掐向自己大臂内侧的嫩肉。
一下,两下。直到掐出几块触目惊心的青紫,疼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这才是完美的受害者妆造。
……
红星街道办。
王主任正端着掉瓷的茶缸子,皱眉看着手里的报纸。
“王……王主任……”
一声细若蚊蝇的啜泣,打断了他的思绪。
王主任一抬头,就看见办公室门口站着个瘦弱的姑娘。一身旧棉袄洗得发白,整个人缩成一团,像是受了惊的鹌鹑。
“你是……林家那丫头?”
王主任认出来了,这就是那个后妈刚被抓进去的林双双。
“哎哟,这是咋了?快进来!这大冷天的。”
林双双没进门,而是“噗通”一声,直挺挺地跪在了冰凉的水泥地上。
这一跪,实打实,听着都让人膝盖疼。
“孩子!你这是干啥!”王主任吓了一跳,赶紧去扶。
林双双死死抓着王主任的袖子,指节发白,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往下掉:“王伯伯,您救救我爸吧……我求求您了,您救救他吧!他魔怔了!”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像是要把这辈子的委屈都哭尽。
王主任心里一咯噔。林大强被停职的事他知道,难道这人想不开,寻短见了?
“别急,慢慢说,组织上会替你做主的!”
林双双抽噎着,断断续续地开口,每一句话,都是精心打磨过的夺命刀:
“我爸……他疯了!他拿着块破铁当黄金,半夜还抱着睡觉,在那说什么要去南方发大财。”
“他还说……说要把家里的房子卖了,拿钱去搞什么……东山再起……”
“这房子是公家的底子,房本还是我妈的名字啊!他说……他说他找刻假章的做了假证,今晚就要跟黑市的人交易……”
“我劝他这是违法的,他就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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