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早上七点半,林晚晚挤在地铁里,脸贴着车门玻璃,能闻到自己呼吸在玻璃上呵出的白雾又迅速消散。
手机震了,是李美娜的微信语音。
“姐~醒了吗?”
背景音里有吸尘器的嗡嗡声,还有电视购物广告的夸张叫卖:“只要998!只要998!”
林晚晚把手机拿远了些,打字:“在上班路上。”
“那正好!”李美娜秒回文字,“帮我带杯奶茶呗?就公司楼下那家,要芋泥波波,三分糖去冰,加一份脆波波。我闺蜜待会儿要来家里玩,我得赶紧收拾屋子,走不开。”
林晚晚盯着那行字,手指悬在屏幕上方。
地铁进站,人群像沙丁鱼罐头一样被挤压、再挤出去。她被推着往前走,差点踩到前面人的鞋跟。
“抱歉,早上开会,没时间绕路。”她终于回过去。
“哎呀,你就帮帮忙嘛~”李美娜又切回语音,声音拖得又软又长,“你最好了姐。大宝说他今天加班,没人帮我。我都答应闺蜜了,总不能让人家干坐着吧?”
林晚晚走到换乘通道,人潮汹涌。她被人撞了一下肩膀,手机差点脱手。
“叫外卖吧。”她坚持。
“外卖配送费要八块呢!而且现在点,送到都中午了。”李美娜语气里带着理所当然的委屈,“姐,你就顺路带一杯嘛。你公司离那家店不就两站地铁?下午我给你发红包。”
最后这句是李美娜的经典台词。
林晚晚翻过聊天记录,“我给你发红包”出现过十七次,红包到账次数:零。
她走到公司楼下时,抬头看了眼灰蒙蒙的天。天气预报说今天有雨,但她没带伞。
电梯里碰到同事小张,对方打量了她一眼:“晚晚姐,脸色不太好啊?昨晚没睡好?”
“还好。”她简短地应了句。
“对了,你弟弟是不是快结婚了?”小张哪壶不开提哪壶,“我妈说在菜市场碰到你妈了,聊了半天。你妈说你弟媳可漂亮了,家里条件也好,就是彩礼要得有点高。”
电梯停在十二楼。
林晚晚走出去前,回头对小张笑了笑:“我妈还说什么了?是不是说我家就指望我嫁人收点彩礼,好补弟弟的窟窿?”
小张噎住了,干笑两声:“哪能呢……”
办公室的空调开得很足,林晚晚在自己的工位坐下,打开电脑。桌面弹窗跳出来:本月考勤统计,她迟到三次,扣150元。
手机又震了。
这次是赵秀芳:“晚晚,美娜让你带杯奶茶,你帮个忙。她马上就是咱家的人了,别让人家觉得咱家人不热情。”
林晚晚盯着那条消息,直到屏幕自动熄灭。
九点整,部门晨会。主管张师兄——其实他本名叫张明,但因为总爱摆出一副“我是为你好”的师兄架子,私下里大家都这么叫他——敲了敲白板。
“这个月的项目很关键,客户要求高,大家都打起精神。”他环视一圈,目光在林晚晚身上多停了两秒,“特别是某些同事,不要总把个人情绪带到工作中来。公司不是你家,没人有义务迁就你。”
几个同事交换了眼神。
林晚晚低头在笔记本上画圈,一圈又一圈,纸都快戳破了。
十点半,她起身去茶水间冲咖啡。路过打印室时,听见里面两个女同事在八卦。
“……听说她妈把她工资卡收了,每个月就给她留点饭钱。”
“真的假的?都三十二了……”
“还不是因为她没嫁出去?她妈说怕她乱花钱,不如存着给弟弟结婚用。”
“这也太……”
“嘘,她来了。”
林晚晚端着空杯子走过去,脸上没什么表情。
回到工位时,手机屏幕又亮了。
李美娜发来一张照片:一只崭新的链条包,小香风的logo明晃晃的。配文:“姐,好看吗?大宝送我的生日礼物,他说这个颜色特别配我~”
下面紧跟着一条:“对了姐,奶茶别忘了哦。我闺蜜十二点到,最好十一点半之前送到,我下楼拿。”
林晚晚放大那张照片,仔细看了看那只包。如果没记错,上周林大宝还跟她哭穷,说信用卡刷爆了,想借五千块钱周转。
她关掉图片,点开打车软件。从公司到奶茶店,往返车费大概三十。一杯芋泥波波加脆波波,二十五。
五十五块钱,换来一下午的清静。
值吗?
她看了眼电脑右下角的时间:10:47。
起身,抓了背包,走到张师兄办公室门口敲了敲:“张主管,我出去一趟,办点私事,一小时回来。”
张师兄从文件里抬起头,推了推眼镜:“现在是上班时间。”
“我知道。”林晚晚语气平静,“我会用午休时间补回来。”
“公司有规定……”
“规定里没说员工不能去洗手间。”她打断他,“或者您要我现在去医院开个急性肠胃炎的证明?”
张师兄张了张嘴,最后挥挥手:“快去快回。”
电梯下行时,林晚晚对着镜面不锈钢门照了照自己。黑眼圈很重,口红也没涂,头发随便扎了个低马尾。身上这件衬衫穿了三年了,袖口有点磨毛。
她忽然想起大学时,宿舍里有个女孩总说:“林晚晚,你长得其实挺好看的,就是不会打扮。”后来那女孩出国了,朋友圈里全是光鲜亮丽的照片。
不像她,三十二岁了,还在为了一杯奶茶请一小时假。
奶茶店排队的人不多,她前面只有三个学生模样的小姑娘。店员机械地问:“喝什么?几分糖?加冰吗?”
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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