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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帝之鞭的鞭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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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篝火旁的草药(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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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灰耳的病情在寒冷的后半夜加重了。
    巴特尔几乎彻夜未眠,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手下马匹躯体的颤抖逐渐变得微弱,呼吸声也越来越浑浊,带着不祥的嘶哑。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攫住了他,比面对敌人的刀剑更甚。在草原上,失去战马的骑兵,如同折翼的苍鹰。更何况,灰耳是他从死亡边缘救回,陪伴他度过无数个寒冷孤寂夜晚的伙伴。他把自己所有还能称之为“干爽”的衣物都盖在灰耳身上,自己只穿着单薄的湿衣,蜷缩在旁边,用身体挡住一些寒风,牙齿冻得咯咯作响,心里却是一片灼热的绝望。
    黎明迟迟不来,雨停了,但阴冷更甚,仿佛能渗入骨髓。就在巴特尔意识都有些模糊,几乎要放弃希望时,一个身影小心翼翼地靠近。
    是那个汉人匠师,刘仲甫。
    他手里拿着一个破旧的皮囊和一小捆用油布仔细包着的东西。看到巴特尔警惕而疲惫的眼神,他停下脚步,用生硬的蒙古语轻声说:“军爷……你的马,病了?”
    巴特尔没有回答,只是更紧地护住灰耳,眼神像受伤的狼。
    刘仲甫没有继续靠近,而是蹲下身,远远地观察着灰耳的状态,眉头微微蹙起。“像是受了严重的寒气,肺经郁闭……”他喃喃自语,用的是汉语。
    巴特尔听不懂,但看他没有恶意,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一点。
    刘仲甫似乎下了决心,他打开油布包,里面是一些晒干的、形状各异的草根和叶片,又从皮囊里倒出一点清水在一个小陶碗里。他开始用手搓揉那些草药,混合着清水,准备做些什么。
    “你做什么?”巴特尔终于开口,声音沙哑。
    “试试……或许能救它。”刘仲甫抬起头,眼神平静,“我以前,也给军中的骡马治过病。”
    巴特尔看着他笨拙地试图将草药敷在灰耳的口鼻附近,却因为马儿的抗拒而难以进行。犹豫了片刻,巴特尔低声道:“让我来。”
    他熟悉灰耳的每一个反应,轻声安抚着,固定住马头。刘仲甫这才顺利地将那混合着奇怪气味的药泥凑近灰耳的鼻孔,让它吸入那辛辣的气息,又小心地掰开马嘴,将一些捣出的汁液滴进去。
    整个过程沉默而缓慢。布和在不远处冷眼旁观,哼了一声:“南人的把戏。”但也没再多说。
    做完这一切,刘仲甫额头上已见薄汗。他看了看巴特尔冻得发紫的嘴唇和单薄的衣衫,沉默了一下,又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纸包,里面是几片暗红色的东西。“这个,给你。含在嘴里,驱寒。”
    巴特尔迟疑地看着他。
    “不是毒药。”刘仲甫扯出一个勉强的笑,自己先拿起一片放进嘴里,“生姜,晒干的。”
    巴特尔最终还是接了过来,放入口中,一股强烈而温暖的辛辣味瞬间在口腔里炸开,顺着喉咙一路烧下去,驱散了些许寒意。
    “谢谢。”他低声说,这是他对这个异族人说的第一句带着善意的话。
    刘仲甫摇摇头,收拾好东西,又看了一眼呼吸似乎平稳了一点的灰耳,便默默退回了匠役营那边的黑暗中。
    接下来的两天,行军依旧缓慢而痛苦。但巴特尔的心却悬着。他按照刘仲甫悄悄告诉他的方法,继续找机会给灰耳喂食那些气味独特的草药。奇迹般地,灰耳的呼吸渐渐顺畅,颤抖停止了,虽然依旧瘦弱,但眼里重新有了神采,甚至能勉强跟上队伍。
    一次短暂的休息间隙,巴特尔牵着灰耳去河边饮水,正好遇到在岸边勘查石质的刘仲甫。
    “它好了很多。”巴特尔主动开口,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感激。
    刘仲甫看了看灰耳,点点头,脸上露出一丝真正的笑意:“它的根基好,能扛过来。”他顿了顿,看着浑浊的河水,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巴特尔说,“这河岸的石头太松散,不合用……要是能找到更坚硬的青石就好了。大军前行,攻城器械,不可或缺啊。”
    巴特尔不太明白攻城器械的具体模样,但他知道那是大汗重视的东西。他看着刘仲甫被河风吹得干裂的脸庞和专注的神情,忽然觉得这个南人匠师,和他想象中那些狡诈懦弱的形象不太一样。他似乎也在为这场远征付出着什么,以一种巴特尔无法理解的方式。
    夜晚,篝火旁,巴特尔将最后一点干姜片含进嘴里。辛辣的味道依旧,却带来一种奇异的慰藉。他抚摸着身旁灰耳温热的脖颈,看着远处匠役营地里隐约的灯火,心中那片因为其格之死和漫长旅途而冻结的荒原,似乎裂开了一道细微的缝隙,透进了一丝微弱的光。远征依然漫长,敌人依然未知,但至少今夜,他的伙伴还活着,而在这支庞大的、充满杀戮之气的军队里,似乎也并不全然是冰冷和绝望。
    第四章陌生的天与地
    队伍终于挣扎着离开了那片无边无际的泥泞地狱。地势逐渐升高,泥土被粗粝的砂石取代,稀疏的、巴特尔从未见过的耐旱植物开始出现,茎叶坚硬,带着尖锐的刺。空气变得干燥,风刮在脸上,不再是湿冷的鞭挞,而是带着沙尘的摩擦感。天空重新变得高远,却是另一种陌生的、近乎残酷的湛蓝,阳光毫无遮挡地倾泻下来,灼烤着大地和行军的队伍。
    灰耳虽然逃过一劫,但体力远未恢复,步伐不再轻快。巴特尔不再骑乘,而是牵着它步行,以节省它的体力。他感觉自己正一步步走入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这里的颜色、气味、甚至光线,都与记忆中水草丰美的草原截然不同。一种无形的隔阂感笼罩着他。
    水源变得极其珍贵。斥候的任务不再是寻找敌人,而是搜寻任何可能存在水的地方。一条浅浅的、浑浊的溪流就能让整个队伍欢腾片刻,随即又陷入争抢汲水的混乱。巴特尔看着士兵们像渴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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