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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认清(第2/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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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在那尚有红痕的下颌尖挂留,眨眼间便滴溅在枯萎草根上,瞬时凝作寒针冰霜。
    “奴婢自知......身份微贱,”她的声音紧颤,将泣声死死压在喉间,“可......学无贵贱。若是以您的喜恶,左右六姑娘习学之事......于六姑娘又何其不公?”
    她说完,便又是一叩首,只是伏身没起来,似是在听候发落。
    卫琛定定凝着她,眸色深深。
    竟犹在挣扎......
    到底,那人什么也没说,大步流星地离开了。
    宋妍忍着膝盖针扎般的疼痛,站了起来,转身朝浆洗房的方向麻木行去。
    路上,宋妍无声抽噎着,喃喃自语:“不许哭......眼睛会坏......不值当......”
    可她的眼泪就像是决堤的洪水般涌出来,怎么止都止不住。
    她错了。
    错得离谱。
    她不是什么被“老板”厌弃了的“打工人”。
    这满侯府的主子,也没人将她看做一个完完整整的人。
    在他们眼里,她只能是个忠心侍主的洗衣工具。而一个工具,是不需要也不容许生有自己的想法、志气与野心的。
    直至此时此刻,宋妍才彻底看清楚了隔阂在她与这个世界间不可跨越的鸿沟。
    而认清这一事实所带来的切肤之痛,此后一生,宋妍都将其牢牢铭记在心......
    宋妍被侯爷斥责一事,一夜之间下房都传遍了。
    斗室里,宋妍双手捧着一盏刚泡好的茶,跪着。
    滚烫的茶杯针扎火燎般刺着指尖,宋妍却死死握住茶杯,奉茶的手纹丝不动。
    这已是过手的第四盏茶了。
    “我再问你一遍,你可知错了?”
    主座儿上坐着的冯媛,双眉紧锁,神色已有些疲态,语声苛严,掩过眸底的不忍。
    宋妍依旧摇头:“瑞雪不知错在何处。”
    竟是这般倔。
    冯媛双肩耷下,深深叹了口气:
    “以前那些流言蜚语,我总是不信的。后院儿里的人爱嚼舌根,一尺水都能翻出十丈浪来,也总是有的。可经由此番,我才知是我往昔看走了眼,竟以为你是个老实本分的。你既有那等攀高枝儿的心思,那请姑娘自便罢,我这小庙是容不下你了。”
    宋妍心神一震:“妈妈,您说的这番话,真真是往我心口上扎刀子一般!”
    冯妈妈冷眼相看,并不做声。
    宋妍却不气馁:
    “自奴婢到了这浆洗房,您是头一个对奴婢好的人,奴婢心里深记您的恩情。”宋妍说到此处,结结实实磕了一个头,“往日里,院里但凡姐姐妹妹们有个龃龉,您都要先问清缘由了,再一碗水端平了的处理,阖院上下没有不服妈妈的。”
    “你也甭给我戴高帽,我不吃这套。你究竟想说什么?”话虽利,语声里的怒火实则已经熄了一分。
    “您为何不先问问我,这件事的缘由?”宋妍压下漫上喉头的酸苦,“我这么做,也是有苦衷的......”
    冯妈妈似冷硬雕塑般的面上,隐有松动:“什么缘由?”
    如此这般,宋妍将焦二逼嫁一事三言两语说清。
    “常言道:‘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那安子是个不堪托付的,我若真的糊里糊涂的嫁给了他,那与跳入火坑又有什么两样呢?”
    “可你也不该将心思打在六姑娘身上,更不该招惹侯爷。”
    然,为己谋身又有何错?
    可现在宋妍知道了,只要她在侯府一日,便是个“错”。
    宋妍眸光晃动得厉害,几番沉浮,终究,定了下来:
    “妈妈,您今日教导瑞雪良苦用心,瑞雪深谢。”至此,宋妍又叩了一首,“若是旁的人,我许就这么不明不白认个错,囫囵过去了事,于她于我都松快。可对您,我说不出半句虚言。”
    除了知画,这个世上真心对她好的,也只有冯妈妈了。
    宋妍顿了顿:
    “我没错,我也不后悔。古有谈铗而歌,近有苏麟献诗,都是自荐,无人指摘。如今,只因我身为奴婢,就要受着攀高附势的骂名?那错的便不是我,是这个世道。”
    啪——
    一记耳光落下,力道不轻,宋妍吃痛,收声。
    “你可知你在说什么?”冯媛颤声相问,一双丹凤眼里满是惊愕。
    二十多年前的记忆汹汹涌入脑海,浸着刺骨哀凉,直教冯媛摇摇欲坠,心神剧震间,同样的话一字不落的话,与二十年前那人重合:
    “我很清醒。”
    “我很清醒。”
    像。
    实在太像了。
    冯媛死死凝着地下直身跪着的人儿,几乎是从牙缝里勉力挤出两个字:
    “出去。”
    宋妍猝然抬首,犹要分说,恍然见着冯妈妈眼角隐有泪光。
    “妈妈,您......”
    "出去!"
    冯妈妈头一回对宋妍如此严词厉色,可不知怎地,在宋妍眼里,此时的冯妈妈,似一头深深受伤的孤兽。
    至此,宋妍没再坚执。
    起身,放下茶杯,退出,阖上了门。
    在宋妍看不到的角落里,那道单薄的背影,透染着久酿的沧桑。
    略略收拾了情绪,宋妍便下至院心里,打水洗衣。
    “哟,这不是巴巴儿去邀功的瑞雪姑娘吗?怎地灰溜溜地回来了?”采月笑嘻嘻地打宋妍跟前踱步子。
    宋妍不语,只埋头干活。
    落在旁人眼里,端的似一只打蔫儿的茄子。
    “哟,这脸是怎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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