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惟瑾强压激动，低声确认。
“俺爹亲口说的！
他跟衙门里刑房的老书吏喝酒时听来的，指定错不了！”
周大山拍着胸脯保证，又紧张地叮嘱。
“你可千万小心！
张家要是让你干啥……作弊的事，
你……你机灵点，
别傻乎乎往前冲！”
这憨直的汉子，
用他最朴素的方式，
表达着对朋友的担忧和提醒。
苏惟瑾看着周大山真诚而关切的眼神，
重重地点了点头。
他伸出手，用力拍了拍周大山结实的胳膊（够肩膀有点费劲），
语气郑重：
“山哥，放心！
你的话，我记住了！
情谊，我也记下了！”
周大山见他听进去了，
这才松了口气，
又恢复那副大大咧咧的样子，
嘿嘿笑道：
“成！你心里有数就行！
俺得回去当值了，
不然头儿又得骂娘！”
说完，他朝苏惟瑾挥了挥拳头，
算是鼓劲，然后转身挤开人群，
大步流星地走了，
那身不太合体的号衣在他身上晃荡着。
苏惟瑾站在原地，
默默将那小包铜钱仔细收好。
这几文钱，
和刚才那条至关重要的信息，
其价值，远超张家准备的那些金银。
这是真正的雪中送炭，
是困境中最难得的情谊。
“小九！磨蹭什么呢！
还不快上车！
耽误了少爷的吉时，
仔细你的皮！”
张福尖利的催促声传来。
苏惟瑾深吸一口气，
将所有的情绪收敛眼底，
转身小跑着回到车队旁，
脸上又恢复了那副低眉顺眼的恭顺模样。
他利落地爬上那辆装满行李的简陋骡车，坐在车辕旁。
车队缓缓启动，驶出沭阳县城。
张诚在前面的豪华马车里，
或许已经开始做起了秀才老爷的美梦。
张承宗和张福，
或许还在算计着如何用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利益。
没有人知道，
那个沉默地坐在骡车车辕上的青衣少年怀中，
不仅揣着温暖的衣物、珍贵的札记、朋友的馈赠，
更怀揣着一个足以将整个张家拖入深渊的秘密计划。
而一条来自市井朋友的关键信息，
如同最后一块拼图，
让这个计划变得完美而致命。
秋风拂过田野，带来丰收的气息，
也带来一丝山雨欲来的清寒。
苏惟瑾回头，
望了一眼渐渐远去的沭阳城墙，
目光坚定而冷冽。
淮安府，我来了。
府试，这场好戏，该开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