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口上。
花痴开换了一身黑衣,悄无声息地穿过空无一人的街道。
城隍庙在城东,已经荒废多年。据说当年香火鼎盛时,这里求什么灵什么,后来不知怎么得罪了城隍爷,一夜之间庙祝暴毙,神像开裂,从此再无人敢来。
花痴开推开吱呀作响的庙门,里面一片漆黑。
他没有点灯,而是从怀中掏出一支特制的香,用火折子点燃。香燃起的烟是青紫色的,在黑暗中勾勒出诡异的纹路。
这是夜郎七给他的“问魂香”,能让人在特定环境中产生幻觉,也能让某些隐藏的东西显形。
青烟缓缓上升,在庙堂中盘旋。突然,烟雾开始扭曲,凝聚成一个人形。
那是一个老者的轮廓,穿着破旧的道袍,手里拿着一本泛黄的簿子。
“来者何人?”烟雾中传来沙哑的声音,分不清是男是女。
“问路人。”花痴开平静回答。
“问什么路?”
“黄泉路。”
烟雾剧烈地抖动了一下,老者的轮廓变得清晰了些。花痴开看清了他的脸——或者说是那张脸本该在的位置,现在只有一片空白。
“黄泉路,有去无回。”空白脸说,“你确定要走?”
“确定。”
“那好。”空白脸翻开手中的簿子,“按规矩,走黄泉路需过三关:第一关,问罪;第二关,问心;第三关,问命。你可准备好了?”
花痴开点头。
“第一关,问罪。”空白脸的声音陡然严厉,“花痴开,你自入赌坛以来,共参与大小赌局三百七十二场,令二十七人家破,十五人伤残,三人自尽。这些罪孽,你可认?”
庙堂里的温度骤降。花痴开感觉到无形的压力从四面八方涌来,像无数双手扼住他的喉咙。
“认。”他说。
“为何而赌?”
“为寻仇。”
“寻仇便可害人?”
“赌局如战场,入局者皆知情。”花痴开的声音没有起伏,“我未强迫任何人,也未使用卑劣手段。他们输,是因为技不如人,贪念作祟。”
“好一个‘技不如人’!”空白脸冷笑,“那若有一日,你技不如人,落得同样下场,可会怨恨?”
“不会。”花痴开回答得干脆,“愿赌服输,天经地义。”
空白脸沉默了片刻。
青烟又开始变化,这次凝聚成一个个模糊的人形——那些输给花痴开的赌客,他们或哭或笑,或怒或悲,围绕在花痴开周围,伸出手想抓住他。
花痴开闭上眼睛,运转“不动明王心经”。
心经的要义在于“定”——定心、定神、定念。任外界如何变化,我自岿然不动。
那些幻影碰到他身前三尺,就像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纷纷溃散。
“第二关,问心。”空白脸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柔和了许多,“花痴开,你为何要见‘财神’?”
“为寻父母仇人。”
“只为报仇?”
“也为查明真相。”
“查明真相之后呢?”
花痴开沉默了。
这个问题,他问过自己无数次。报仇之后呢?真相大白之后呢?他要做什么?能做什么?
“我不知道。”他诚实地说,“但我知道,如果不去做,我一辈子都不会心安。”
“哪怕代价是你的命?”
“哪怕代价是我的命。”
青烟剧烈地翻涌,庙堂里响起凄厉的哭声和笑声,混杂在一起,震得人耳膜生疼。花痴开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撕扯他的意识,想把他拖入无尽的深渊。
他咬破舌尖,用疼痛保持清醒。
不知过了多久,幻象渐渐平息。
“第三关,问命。”空白脸的声音变得飘渺,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花痴开,把你的命格拿出来。”
花痴开从怀中掏出那串铜钱算筹,解开绳子,三十六枚铜钱散落在地。
铜钱在青烟的映照下,自动排列成一个奇怪的图案——像一只眼睛,又像一朵花。
空白脸“看”着这个图案,久久不语。
“原来如此……”他终于开口,声音里带着难以言喻的情绪,“‘千手观音’传人,‘不动明王’护体,命格里还藏着……天机。”
“什么天机?”花痴开问。
“不可说。”空白脸摇头,“但你可以见‘财神’了。不过在那之前,你需要先过我这一关。”
青烟突然散去。
庙堂里亮起昏黄的灯光。花痴开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坐在一张赌桌前。对面坐着一个戴面具的人,面具上是判官的脸谱,一半黑一半白。
“判官?”花痴开问。
“正是。”判官的声音和刚才的空白脸完全不同,是正常的男声,略显低沉,“花公子,久仰。”
他指了指赌桌:“规矩很简单。我这里有一副牌,共五十四张。你我各抽一张,比大小。但——”
判官顿了顿:“抽牌之前,你需要回答我一个问题。如果你的答案让我满意,你可以先抽;如果不满意,我先抽。”
花痴开看着那副牌。牌背是纯黑色,没有任何标记。
“什么问题?”
判官的身体微微前倾,面具后的眼睛闪烁着危险的光:“花千手当年留下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
三、 父亲的遗言
庙堂里安静得能听到烛火跳动的声音。
花痴开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一下,两下,三下。他在回忆,回忆夜郎七告诉他的每一个细节,回忆母亲在信中写下的每一个字。
父亲花千手,人称“千手观音”,赌坛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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