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温润,是上好的象牙所制。他掂了掂分量,又仔细看了看图案——他拿到的是“粮草”。
“第一轮,”判官说,“我们赌记忆。我出一枚筹码,赌你三岁前的一段记忆。你赢了,获得行动权;你输了,那段记忆归我。”
花痴开心中一凛。赌记忆——这是比赌金钱、赌肢体更可怕的赌注。记忆是一个人的根本,失去了记忆,就像树失去了根。
“怎么赌?”他沉声问。
“简单。”判官从怀中取出一个细长的铜制香炉,点燃一炷香,“这是‘忆魂香’,能让人陷入深层回忆。你我各吸一口,谁先从那场三岁前的记忆中挣脱,谁就赢。但记住——如果在香燃尽前两人都没挣脱,就会永远困在记忆里,成为活死人。”
香炉中升起一缕青烟,烟雾袅袅,散发出一种甜腻中带着苦涩的奇异香气。
花痴开看着那炷香,又看了看沙盘上那枚代表母亲的黑色棋子。
他没有选择。
“好。”
两人各执一枚筹码放在桌上——花痴开押的是“粮草”,判官押的是“情报”。然后同时俯身,深深吸了一口香炉中的烟雾。
青烟入鼻的瞬间,花痴开眼前一黑。
---
再睁眼时,他发现自己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那是母亲的怀抱。他能闻到母亲身上淡淡的栀子花香,能感觉到母亲轻拍他后背的节奏。周围的光线很暗,似乎是在夜里,只有一盏油灯在远处亮着。
“痴儿乖,不哭...”母亲的声音很年轻,带着江南水乡特有的柔软口音,“爹爹很快就回来了,给痴儿带糖葫芦吃...”
他想起来了。这是三岁那年的冬天,父亲外出赴一场赌局,说好三天就回。结果第五天还没消息,母亲抱着他在屋里等,从早等到晚。
屋外在下雪,雪花打在窗纸上,发出簌簌的声响。屋里很冷,炭火盆里的木炭已经烧得差不多了,母亲舍不得加新的——家里快没钱了。
“娘...”花痴开想说话,却发现自己发出的只是婴儿的咿呀声。
对了,他现在是三岁的身体,三岁的意识。
母亲把他抱得更紧了些,轻轻哼起一首江南小调。那调子婉转悠扬,却透着说不出的哀愁。花痴开听着听着,眼皮越来越重...
不!不能睡!
他猛地惊醒。这是记忆陷阱——一旦他沉浸在这段温暖的回忆里,就会忘记现实,永远困在过去。
他努力挣扎,想从母亲怀里挣脱,但三岁孩童的身体根本没有力气。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记忆继续流淌——
门开了。
风雪涌进来,一个高大的人影站在门口,身上落满了雪。是父亲。
“千手!”母亲惊喜地站起身,怀里的花痴开差点摔到地上。
父亲快步走过来,一把将母子俩拥入怀中。他身上有浓重的酒气和烟味,但怀抱异常温暖。
“赢了?”母亲轻声问。
“赢了。”父亲的声音沙哑,“够我们过三年好日子了。”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打开,里面是两支糖葫芦。一支递给花痴开,一支递给母亲。
花痴开接过糖葫芦,咬了一口。酸甜的味道在嘴里化开,那是他记忆中最好吃的味道。
就在这时,他忽然注意到父亲的眼神——那不是赢钱后的喜悦,而是一种复杂的情绪,像是释然,又像是...愧疚?
“英娥,”父亲忽然说,“如果我以后做了错事,你会原谅我吗?”
母亲愣住了:“什么错事?”
父亲没有回答,只是摸摸花痴开的头:“痴儿长大后,别学爹赌钱。赌桌上是没有赢家的,只有暂时没输的人。”
这句话像一道闪电,劈开了记忆的迷雾。
花痴开猛地睁大眼睛。不对!这段记忆有问题!父亲从不会说这种话——他一生以赌术为傲,常说“赌桌上见真章”。而且那年冬天,父亲确实出去赌了,但回来后并没有说“赢了够过三年”,而是...
而是什么?
他想不起来了。记忆在这里出现了断层,像是被人刻意修改过。
“痴儿?你怎么了?”母亲关切地看着他。
花痴开盯着父亲的脸。那张脸在油灯光下明明灭灭,表情模糊不清。他努力想看清,却越看越觉得陌生——
这张脸,似乎...太年轻了?
父亲去世时已经三十八岁,而记忆里的这个男人,看起来不过二十五六。虽然眉眼相似,但细微处有差别:真正的父亲左眉间有颗小痣,这人没有;真正的父亲右耳垂有道疤,是年轻时与人赌斗留下的,这人也没有...
这不是他的记忆!
花痴开心中警铃大作。他闭上眼,不再看这虚假的一家三口,而是全力运转“不动明王心经”。
心法第三重:观自在。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
真气在体内流转,冲开被忆魂香麻痹的经脉。他感觉自己的意识逐渐从三岁孩童的身体里抽离,像一个旁观者,冷冷地看着这段被篡改的记忆。
“破!”
花痴开大喝一声,眼前的景象如镜面般碎裂。
他睁开眼,回到了二楼房间。
香炉里的香才燃到三分之一。对面,判官依然闭着眼,眉头紧皱,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显然还困在记忆里。
花痴开深吸一口气,发现自己后背已被冷汗浸湿。刚才那场记忆赌局,看似平静,实则凶险万分。若不是他及时发现记忆被篡改,若不是他修成了“观自在”,此刻恐怕已经...
判官忽然睁开眼。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