伙计挠头:“就记得两句,怪有意思的——‘游尘随影入,何处是吾乡’。”
沈芜菁笔尖一顿,墨滴在绢上,泅开一团黑。
游尘随影入。陆谪,字游尘。那首诗被篡改的末句,原来早就写好了结局。
他掷笔出门,沿着长街慢慢走。杏花开得正好,风一过,纷纷扬扬像下雪。有孩童在唱新学的曲子,调子是教坊司流出来的《浣溪沙》,词却不知谁填的:
玉树倒冰池,
瑶台月已西。
诗谶成谶日,
春风葬寒衣。
沈芜菁驻足听了会儿,笑了。
他想起那夜在骊山,赵斌咽气前,嘴唇动了动,说的不是“报仇”,不是“陛下”,而是一句诗:
“万里填词醉,凝望瑶媚枝。”
那时不懂,现在忽然明白了——有些人穷尽一生,不过是想在史书的夹缝里,为所爱之人,争一寸月光。
哪怕最终,月光照亮的,只是自己的墓碑。
沈芜菁转身,朝皇宫方向深深一揖。
然后走进漫天飞花里,再没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