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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然短故事小说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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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福镜》(第2/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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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眼神异常郑重,苏慕贤心中莫名一紧。
    三
    然而次日,苏慕贤在园中等至日暮,柳依依始终未至。
    第三日,第四日……一连七日,芳踪杳然。
    苏慕贤问过曹府下人,皆说柳先生已携女辞馆而去,不知去向。他心中空落,恍然若失。那卷《解佩令》的花笺,他看了又看,忽然注意到背面有极淡的墨迹。对着光细看,竟是几行小字:
    “若见妾书,可往虎丘云岩寺,寻慧明禅师。切莫声张,勿告他人。依依泣笔。”
    苏慕贤心头一震,知此事非同小可。次日便以游学为名,辞别曹寅,径往苏州虎丘。
    云岩寺在山腰,古木参天。苏慕贤找到慧明禅师,是个年过六旬的老僧,面目慈和。
    “小施主寻老衲何事?”
    苏慕贤取出柳依依所赠素巾。慧明见到“虚心劲节”四字,神色微变,将他引至禅房,闭门方道:“柳姑娘已不在苏州。”
    “她在何处?”
    慧明不答,反问道:“施主可知柳姑娘身世?”
    苏慕贤摇头。
    老僧长叹一声,说出一段秘辛。
    原来柳依依本姓陈,祖父陈鹏年是前朝遗臣,康熙二十年在“明史案”中受牵连,满门抄斩。唯有当时尚在襁褓的依依,被门生柳文镜救出,改名换姓,抚养成人。柳文镜便是曹府西席柳先生。
    “那柳先生现在何处?”苏慕贤急问。
    “半月前,柳先生突然病故。临终前将一匣文书交与老衲,嘱托若有人持信物来寻,便转交此人。”慧明从禅床下取出一只铁匣,“柳姑娘如今应在金陵栖霞山,但具体所在,老衲亦不知。施主可开启此匣,或有所得。”
    苏慕贤打开铁匣,内有一叠书信、几卷手稿,最上面是一封给柳依依的信。他展开细读,越看越是心惊。
    信中,柳文镜坦言自己并非普通西席,而是前朝遗民组织“复明社”的重要成员。二十年来,他以教书为掩护,暗中联络四方志士,收集清廷情报。柳依依自幼显露的才学,其实是他有意栽培,希望她能以才女身份结交江南士子,为反清复明积蓄人脉。
    “然近年为父渐悟,天下已定,民生稍安,再起干戈,徒苦黎庶。况清主康熙,励精图治,堪称明君。我辈所求,不应在一姓之兴替,而在万民之福祉。今病入膏肓,唯忧汝身。若见吾书,速离是非之地,隐姓埋名,平安度日。匣中另有《南明遗事》手稿十卷,乃为父毕生心血,汝可择机刊行,以存信史,此清福也……”
    信末附言:“苏公子慕贤,乃苏州知府苏文渊之子。其父表面仕清,实为我社在官场中的暗桩。慕贤人品端方,才学出众,若汝二人有缘,为父可瞑目矣。”
    苏慕贤读完,如遭雷击。他从未想过,那个整日督促自己读书科举、在官场周旋的父亲,竟是前朝遗民。更未想到,与自己谈诗论画、引为知音的柳依依,身世如此坎坷,肩负如此重担。
    “施主现在明白了吧?”慧明合十道,“柳姑娘不告而别,实是为避祸。近日江宁有风声,说曹府西席与‘逆党’有涉,曹大人已暗中调查。柳姑娘若不走,恐遭不测。”
    苏慕贤收起铁匣,对慧明深深一揖:“多谢禅师。晚辈这就去寻依依。”
    “施主且慢。”慧明道,“老衲有一言相劝。柳姑娘身世特殊,你若寻她,必卷入漩涡。你父亲苦心经营多年,方在官场站稳,你若与柳姑娘牵扯,恐累及全家。还望三思。”
    苏慕贤沉默片刻,抬头时目光坚定:“禅师,人活一世,所求为何?若为俗福而负知己,纵享万钟禄、居一品荣,亦如行尸走肉。晚辈心意已决。”
    四
    栖霞山红叶似火。
    苏慕贤在山中寻了三日,终于在一处僻静山谷找到一间茅舍。柴扉轻掩,院中晾着月白衣衫,正是柳依依当日所穿。
    他推门而入,见柳依依正坐在窗下抄经。听到声响,她抬起头,眼中闪过惊讶、欢喜,继而转为忧虑。
    “公子不该来此。”
    “我该来。”苏慕贤走到她面前,取出铁匣,“令尊手稿,还有这封信,我都看了。”
    柳依依接过信,读完时已泪流满面。她将信紧紧抱在胸前,良久方道:“父亲一生,为理想奔波,晚年方悟和平之贵。我自幼受他教诲,既想完成他保存信史之愿,又知此事凶险,不愿牵连他人。不告而别,实非得已。”
    “我明白。”苏慕贤握住她的手,“从今往后,你不再是一个人。”
    柳依依抬头看他,泪眼朦胧中,见他神色坚定,忽然扑入他怀中,放声大哭。多日来的惶恐、悲伤、孤独,在这一刻尽数宣泄。
    待她平静下来,苏慕贤方道:“我有一计。家父在苏州有一处别业,在洞庭西山,人迹罕至。你可暂居彼处,安心整理令尊手稿。待时机成熟,我设法刊印流传。至于曹府那边,我自有交代。”
    “可是公子前程……”
    “功名利禄,不过过眼云烟。”苏慕贤微笑,“能与知己隐于山水,著书立说,方是真清福。至于艳福……”他深深看着柳依依,“得知己若卿,平生已足。”
    柳依依脸颊微红,低声道:“那公子父亲那边……”
    “我会如实相告。”苏慕贤道,“父亲既是同道中人,必能理解。何况,保存信史,传承文化,正是我辈读书人本分。”
    二人计议已定,当夜便悄然下山。苏慕贤将柳依依安置在西山别业,自己返回苏州府衙。
    见到父亲苏文渊,他直言一切。苏文渊初时震惊,听完沉思良久,方长叹一声:“为父隐瞒多年,实非得已。既然你已知道,我也不再相瞒。柳先生是我故交,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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