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舌偃不姓羊......
我知道。
不过,如果我叫的是羊舌先生,羊舌偃又怎么会迈步而来,对我一板一眼解释一句——
“屠小老板,我不姓羊,我姓羊舌。”
羊舌偃的言语同我预想中的言语重合。
非常有意思。
我轻笑,没有应答,只是将车钥匙藏到口袋中,又问道:
“你怎么从里面出来?准备看房,长居苍南吗?”
羊舌偃神色冷淡,周身仍如霜冻,不过许是见过一回,也没刻意回避什么:
“不是,我一贯四处游历,不会轻易安身。”
“这回为了屠家而来,自己的事办完,顺手接个驱邪的单子,拿些酬劳做路费往更南些的地方去游历。”
听起来......
可真有隐世家族游历子弟的特色。
若有人要细问是什么特色,那便是,穷。
我先前还以为,以羊舌偃能随手掏出鬼器,并且被老爷子鼎力夸赞的本事,想来不会拮据。
没想到天底下的人千奇百怪,大多数的口袋倒是一个样,都是空空如也......
纵使羊舌偃这样有能力有门路‘接单’,已经算是顶尖一批的青年一代,也不例外。
我心中略略叹息一声,收回想要前一道询问对方有没有车能否顺带送一下自己的借口,又把自己小电驴的钥匙往外掏了些:
“我正为苏家而来,昨夜有个鬼向我借金元宝给家里托梦,但酆都托梦办事处以家里有驱邪咒,托不进梦的名义拒绝了它,我只能多跑一趟......”
今日的秋风席卷天地,恰到好处的冷意。
我跺跺脚,顺势往羊舌偃身旁靠近些许,用他来遮挡风寒,继续一本正经道:
“羊先生说自己接到单子,想必正是苏家的单子?”
羊舌偃似乎对前情提要并不清楚,听到这话,沉稳凌厉的眉眼处略略闪过一丝诧异,但立马回复沉着冷静,再度一本正经解释:
“我不姓羊,我姓羊舌。”
“主人家确实姓苏,我也确实布下一道驱邪符咒,不过无关什么托梦,主家说这两日家中总隐隐有撕心裂肺的哭声,所以才找人查看......”
那病痨鬼先被情伤所骗,又被骗了寿衣和满嘴鬼牙,最后又是金元宝......
换一只鬼,也很难不哭吧!
只是我却也没想到,人家居然不但在我的店铺里哭,还跑回家哭了一阵。
当真是,当真是......
天助我也。
“你吃过午饭吗?”
我伸手轻轻勾过耳畔的碎发,温声解释道:
“我们站在别人别墅区门口可不好看,前几日的事没帮上忙,我也有点愧疚,我想请您吃个饭,顺便和你说说这主人家中鬼哭的事。”
“不必觉得负担,如果吃完饭,您能帮我顺便同主人家说一句让他们多烧点金元宝,我也不用多跑一趟。”
羊舌偃有些沉默,我一时吃不准他在想什么。
这理由找的不错,我也算是地头蛇一条,往后想在南地办事,少不得要找我周旋一二......
难道羊舌偃一点面子都不给,免费的饭都不吃?
那我应该怎么说?
难道说【小咩咩,我愿意倾听你原生家庭的伤痛,但是倾听完我要做什么,你是知道的】???
这,这不太行吧?
秋风太大,道路旁的落叶席卷而下,有几叶秋意碰巧坠落于我的头顶。
不知是不是幻觉,我又觉得被飞舞的发丝勾得有些烦躁,有些撑不下去淑女样,正要开口打断一下尴尬。
恰在此时,羊舌偃却忽然垂眼,闷声开口道:
“可我对你称呼我为‘羊先生’的事不是很舒服,并不是很想和你一起吃饭。”
“你分明知道我姓羊舌,不姓羊,你让我觉得我的话都没有被认真对待.......这样不对,这样不好。”
言语刻板,肃然。
不过,更多则是认真。
他对让他觉得不舒服的东西,直言不讳。
有些人,天生就克另一群人。
和这样的人说话,什么花言巧语,巧舌如簧,通通不管用。
认真。
我对他纠正我言语的事,乐此不疲。
可他,却想要认真。
这是一种很难言语的感觉。
莫名像是舌头舔过上颚,一时间令人从头到脚都有些微微发痒。
我抵住上颚几息,再开口时,已端正态度,从善如流道歉:
“对不起。其实我也一直有句话没说清楚,因为屠家从事牙齿有关的行当,故而对‘舌’‘牙’‘齿’等口中的言语一向有些敏感.......”
适当欲言又止,我又道:
“不过,既然你已经指出,我以后一定注意。”
羊舌偃似乎也没料到这一茬,听到这么说,那只重瞳微微一颤,似乎有些一瞬错愕。
思前想去,他似乎对我的解释坦然接受:
“既你也有原因,往后可以称呼我道上的名号【偃师】。”
至于再亲近些的名字,他是不肯的。
我心中啧了一声,笑道:
“那吃饭......?”
羊舌偃点头:
“没道理让女孩子付钱,你想吃什么?”
我掏出钥匙,解锁不远处已经有些老旧的小电驴:
“江湖儿女,吃漂亮饭太过见外,不如吃些暖州特产?瘦肉丸,鱼丸,肉面?”
“我刚好知道一家老店面,做大粒羹很好吃,我开车带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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