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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赵甲第(原名:老子是癞蛤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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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5章 活着,《清平调》(第2/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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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威望,熟悉坑下所有运转环节的衔接,善于指挥协调各个单元。孙老头不喊挖煤,告诉我得说‘请炭’,他是老山西人,跟煤炭打了一辈子交道,有三儿一女,90年代初期带着一家人挖窑子,因为只有挖出炭,他才能给儿子女儿挣出娶媳妇和嫁妆钱,他挖到第一个口子,卖给我父亲卖了四十万,挖第二个的时候,死了小儿子,是配的阴婚,对面死的闺女因为有高中文凭,要价是一般阴婚的好几倍,孙老头一咬牙答应了,说不能委屈了儿子。之后,孙老头就一直在我父亲矿下工作,一做就是小二十年,常年的劳作,无数次的大小事故,孙老头臂力和听力都极好,做事情驾轻就熟,每次下井前都习惯抽一袋旱烟,然后别着那把时刻不离身的小板斧下井,黑口子比不上白口子,打个比方,后者在坑下支架都是用钢柱,用机械液压顶举支撑顶部的,前者哪里会这么奢侈,能不支架就绝不会支架,实在不行的地方才用人力弄几截坑木,孙老头很厉害,耳朵听声音就知道哪里有毛病,哪里需要弄个木支架,所以所有人都喜欢见到孙老头,除了老人能‘保命’,再就是他张嘴就有一串乡土俚语和顺口溜荤笑话,我也很乐意跟老人唠嗑,他甚至能够准确辨别坑外草丛里那些一字排开一两尺高的粪堆是谁的,孙老头每次收下我送的烟,就会拉着我在炼焦炉旁边蹲着看烟雾,说很多事情,他说前个五六年,隔壁哪个矿上的工人为了图那每死一人煤老板必须掏二十万的硬性指标,会联着伙儿把外地的流浪汉骗来打死,然后制造一个事故现场,再从亲戚里弄个女人来假装是死者的媳妇,一哭二闹三上吊,拿到钱,就按事先说好的分摊。老人笑着说起有个钻钱眼里的温州煤老板太抠了,克扣厉害,矿工实在受不了,就联合起来,在某天夜里派个会演戏的人跟他说大事不好啦,矿塌了,死了一百多个。那老板直接吓得尿裤子,当晚就逃了,听说差点没疯掉。孙老头还说有多少老兄弟怎么死的,是哪一年哪一月哪一天死于哪一座煤矿的,说到最后,老人总会感慨,每一座口子下头都有人命呐。但孙老头说这话的时候,可能会有一些伤感,他却从没有什么大悲大痛的神情,孙老头是瘸了一条腿,是塌方的时候用小板斧砍掉的,大儿子就在他身后头,没能爬上来,跟着小儿子一起去了,所幸给孙老头生了一对孙子孙女,香火没断。孙老头留了一副上好的柏木棺材,是我帮他上油描彩的,他没事就整天围了它转,一天又一天的,然后在门口石头上抽着一袋旱烟,嘀嘀咕咕的,我有一次就问,老头,想啥呢。他说,咋还不死捏,地下的兄弟们都等着一起喝酒呢。”
    “后来呢?”李青斛终于转头,轻声询问。
    “后来死了,局部塌方,就死了他一个人,其余年轻后生都被他有意无意赶出那个区域。孙老头被挖出来后,直接抬进棺材。去年的事情,我当时在四川一个地方,是听别人讲的,说孙老头死得不痛苦。”赵甲第缓缓道,又摸出了烟,依然因为风太大点不着。
    “如果你再迟来十分钟,我就跳下去了。”小青虫指了指长江。
    “那你比不上孙老头,淹死会很痛苦,就算捞上来,死相也不好看。”赵甲第平静道。
    “如果我现在跳,你会救我吗?”她问道,死死盯着赵甲第。
    “我怕死,怕疼怕痛。怕很多人伤心。”赵甲第没有回答问题。但答案是他会跟着跳,虽然他只会狗刨,但他不敢说出答案,怕她真的跳,“我不管别人是什么看法,只是觉得一辈子是很长的时间,爱一个人是很长的事情。我不是因为我家有钱,才走到今天这一步,但也不是因为经历了一些,就想去对谁的人生指手画脚。李青斛,你如果是喜欢上了谁,被伤害,就觉得人生没啥意思,那好吧,我也是这么过来的,我就以一个过来人的身份跟你说,没什么的,真正的好人,总会在某个地方等你,你必须再坚持一会儿,否则不说对不起父母对不起亲人什么的,起码太对不起自己了。我见过无法无天的纨绔子弟,他们觉得活着理所当然就是享福,也见过孙老头这样的人,觉得投胎来活一遭,活着就是受苦受难,我跟你一样,长这么大,终于可以自食其力了,肯定对不起过谁,有遗憾,有愧疚,有悔恨,这些词汇,其实一旦说出口,就很矫情。谁都有自己的酸甜苦辣,再没心没肺的犊子,可能也会因为父母的一场小病而怕得手脚冰凉。稚嫩的孩子,可能会觉得期中考试考砸了,而认为天马上就要塌下来。而成熟的成年人,为爱情,为事业,会婚姻,哪一个没有说不出口的情感?”
    “我不想听,也听不进去!”李青斛红了眼睛,眼眶湿润,把头埋进膝盖,哽咽道:“最心疼我的舅舅死了,被火烧死,那么大一个厂子,就死了我舅舅一个人。我外公是公安部的,却到今天还没有查出来是谁纵的火。我爸我妈从把我生下来前就开始吵架,一天一小吵三天一大吵,吵了二十年,还没有吵够,我最烦他们每次当着我的面假装恩爱,我爸在外头连私生子都有了,还口口声声说最爱我,我妈查了一下我爸的账目,发现有好几万千万都到了那边,终于忍不住了,今天跟我摊牌,倒了一肚子口水,还说她要出去包小白脸。她逼问我要是离婚,是跟着她,还是跟着我爸,我不肯说,她就骂我没良心。”
    “小青虫,你得知道,大人也有孩子气的时候。而且他们孩子气的时候,会特别不讲理。”赵甲第轻声道,“我妈移民去加拿大,这么多年,因为怨恨那个男人,顺带着对我都不理不睬。小时候我感冒发高烧,第一时间想到的竟然不是我妈,而是我姐,你说她这个当妈的,有多失败?但我妈不爱我吗?显然不是的。爱得很少吗,也不是的。他们做父母的,心疼了我们十几二十年,就不许我们理解他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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