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疑道:“会不会是齐泰?他或许已经知道董成安被抓,怕东窗事发,才杀人灭口?”
李景隆毫不犹豫地摇头,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齐泰虽刚愎自用,昏聩无能,却还没烂到连自己唯一的儿子都杀!”
“但杀人灭口是真的!”
福生瞳孔骤缩:“少主的意思是...这件事还牵扯着别人,而且这个人的官职和地位还不见得比齐泰低?!”
“没错!”李景隆眼神一沉,斩钉截铁,“敢直接派人到晚枫堂动手,还做得如此干净利落,除了几具尸体之外不留任何痕迹,这背后之人的权势,恐怕不在齐泰之下!”
随着话音落下,他的脸色越发的凝重了起来,或许,这正是朱允炆今日再次对他避而不见的原因吧!
就在这时,远处雪地里一道佝偻的身影闯入视线。
钟叔裹着件臃肿的皮袄,背上驮着捆柴火,正沿着湖边蹒跚而行。
他每走一步,膝盖都要弯成个夸张的角度,仿佛随时会栽倒在雪地里。
自从朱允炆亲自将钟叔送回府中,李景隆便免了他在晚枫堂的差事,只让他在东南角的偏院住着,相当于养了个闲人。
他何尝不知朱允炆的用意——这是安插在他身边的眼线。
所以府中大小事从不让钟叔沾边,管家之权依旧牢牢握在枫伯手里。
可此刻看着那蹒跚的背影,一个念头突然像冰锥般刺入脑海:或许在他入宫之前,朱允炆就已知道了董成安被抓的消息!
而泄露消息的,很可能就是眼前这个看似连路都走不稳的钟叔!
可他那副风烛残年的样子,连跨院的门槛都要扶着墙才能迈过去,怎么可能将消息送进宫里?
难道栖霞山上,还藏着朱允炆暗中布置的其他眼线?
李景隆的目光骤然变得锐利,转向福生:“钟叔回来之后,有没有异常举动?”
“没有。”福生愣了愣,随即脸色骤变,“少主是怀疑...是钟叔泄了密?”
“除了他,我想不出第二个人。”李景隆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却带着刺骨的寒意,“抓董成安一事极为隐秘,萧云寒行事向来滴水不漏,绝不会对外声张。”
他抬眼望向钟叔离去的方向,雪花落在他睫毛上,瞬间凝成了霜:“所以知晓此事的都是我们自己人,而这晚枫堂里,唯一的外人,便是他了。”
福生听得心头一震,猛地攥紧了拳头,眼睛里流露出杀意。
自从李家兄弟离京后,晚枫堂上下早已是铁板一块,若说内部有人泄密,那便只有钟叔了。
想到这里,福生咬了咬牙,转身就要往钟叔的住处走,却被李景隆抬手拦住。
“站住!”李景隆眉头微皱,沉声喝止,他知道福生要去做什么。
“少主!如果真的是他,那就不能留!属下现在就去杀了他!”福生脸色铁青,拳头攥得咯咯作响,眼底怒火几乎要喷薄而出。
“如果他死了,陛下定会生疑,而且还会派另一个人混入晚枫堂,到时候更麻烦,”李景隆摇了摇头,沉思着,“放心,我会亲自去会一会他。”
风雪越急,将湖心亭的轮廓磨得愈发模糊。
李景隆立在廊下,玄色披风在风中猎猎作响,仿佛一头蓄势待发的猛兽,正盯着雪幕深处那些看不见的对手。
良久,他再次开口:“你即刻去寻萧云寒,让他暗中好好查一查,粮草一案还有什么人参与其中,包括兵部和户部,还有工部!”
“户部管调粮,兵部掌押运,工部监修粮道,这么大的事,不可能只有齐泰一人参与!让萧云寒一查到底!所有牵涉之人,一个都别漏!”
“我倒要看看,陛下会让多少人替齐泰抵命!”
福生脸色骤变,望着李景隆眼底翻涌的寒意,喉结动了动,躬身应道:“属下遵命。”
旧案重提,如果真的像李景隆说的那样,这一查,必然是血雨腥风,朝野上下怕是又要掀起惊涛骇浪!
“另外,”李景隆眯起眼,目光扫过茫茫雪覆盖的栖霞山,“你亲自带些得力人手,把整座山搜查一遍!”
“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山里应该还潜藏着宫里的眼线,专从钟叔的手里拿走消息!”
“如果真的找到人...该怎么处置?”福生犹豫着问了一句,毕竟是宫里的人。
“杀!”李景隆斩钉截铁,吐出的字冷得像冰棱,眼底杀意毫无遮掩,“然后再对外放出消息,栖霞山搜出了燕逆派来的奸细,已尽数铲除。”
“是!”福生再无犹豫,躬身领命,转身时步履铿锵,雪地里踩出深深的脚印。
在他心里,少主的号令,比圣旨更重。
便是此刻让他闯宫弑君,他也会毫不犹豫。
...
晚枫堂东南角,有一处窄小的偏院,两道矮墙圈着两间土屋,一间住人,一间堆着柴火杂物,墙角还立着把磨得锃亮的斧头。
这里是钟叔住了二十年的地方,屋子虽简陋,却收拾得窗明几净,连柴火都码得整整齐齐,透着股一丝不苟的规整。
暮色四合时,钟叔到山里伐了些柴火回来之后便引了灶膛的火,准备为自己做点吃的。
锅里的水“咕嘟”冒泡时,他从瓦罐里舀出些荠菜馅,捏起薄如蝉翼的馄饨皮,指尖翻飞间,一个个元宝似的馄饨便排满了竹篾。
晚饭简单得很,一碗素馅馄饨,滚水里焯过,捞进粗瓷碗,滴几滴香油,撒一把葱花,热气裹着清苦的香气漫了满院。
中年丧妻后,他便一个人过到如今。日子过得虽清苦,倒也落得自在。
正将碗筷摆到灶边的矮桌上,院门外传来轻响,有人推门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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