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脆的敲击声在空旷的冰窟里回荡。
女疯子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似乎察觉到了身后的异样。
她缓缓转过身,让李昭夜看到一张可怖的脸。
一道狰狞的伤疤横贯整张脸,她瞎了一只眼,只剩下黑洞洞的眼眶,另一只独眼中满是浑浊和沧桑。
以往,她总是戴着那张丑陋的青铜面具,像个疯子一样见人就杀。
但今天,在自己的家里,她摘下了面具。
李昭夜在看到她正脸的那一瞬,整个人就僵住了。
那张脸虽然毁了,但那个轮廓,那个眼神……
“师……师姐……?”
李昭夜的声音颤抖着,两行泪水不受控制地从狼眼里流了出来。
十年了。
自从那个雪夜,师姐被废去修为,打断双腿逐出师门后,他就再也没见过她。
李昭夜满北域的找过,寻过,却一无所获。
他一直以为她早就死在了冰天雪地里。
没想到,那个让天剑门闻风丧胆的女疯子,竟然就是他日思夜想,愧疚了整整十年的白凌师姐。
白凌没有立刻认出这头闯入的狼。
她举起手中的残剑,独眼微微眯起,声音沙哑难听。
“天剑门的狼?”
“又是来杀我的?”
“正好,我的剑,还差一缕狼魂祭炉。”
白凌拖着残腿,一步步逼近,杀意锁定了李昭夜。
“师姐!”
李昭夜再也忍不住了,他猛地匍匐在地,用尽全力发出一声带着哭腔的人声。
“我是昭夜啊!”
“我是小夜……我……我来晚了。”
白凌前行的脚步猛地顿住。
残剑悬在半空中,微微颤抖。
她原本只有疯癫的眼中,突然泛起了一丝波澜。
白凌歪着头,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死死地盯着眼前的狼妖。
“昭夜?”
她喃喃自语,声音很轻,像是怕惊碎了什么梦境。
“小夜……?”
她似乎有些不信,又有些迟疑,一瘸一拐地走近了几步,伸出手想要触碰,却又停在半空。
李昭夜抬起头,露出了狼颈下挂着的一块玉佩。
那是当年他刚入门时,因为怕黑不敢睡觉,白凌亲手刻给他的护身符,上面刻着一个小小的“安”字。
看到那块玉佩的瞬间,白凌手中的剑“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真的是你……”
白凌没有因为李昭夜变成了妖而感到恐惧,她缓缓蹲下身,轻轻地抱住了那颗硕大的狼头。
就像十六岁那年,她在雪地里背着刚才狼口里救下的李昭夜走了三天三夜,最后抱着他取暖一样。
“原来……你也被他们变成狼了。”
白凌的声音十分平静,少了几分癫狂,多了一分怜惜。
“别怕。”
她用那只粗糙的手,轻轻抚摸着李昭夜头顶的狼毛,一下又一下。
“师姐在呢。”
“师姐护着你。”
哪怕她现在也是个残废,哪怕她也一身是伤。
李昭夜的心理防线在这一刻彻底崩塌。
“师姐……对不起……”
“我杀了好多人……我吃了好多人……”
“我是个怪物……我是个畜生……”
李昭夜趴在地上,嚎啕大哭,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
他把这些天的恐惧,绝望,还有那几乎压垮他的罪恶感,全部哭了出来。
白凌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抱着他,任由他的眼泪打湿了自己破旧的剑袍。
良久,等李昭夜的情绪稍微平复了一些,白凌才松开手。
她捡起地上的剑,撑着身体站起来。
“别哭,昭夜。”
“师姐会护着你的,师姐给你报仇。”
白凌带着李昭夜,走进了那些封印着尸体的冰墙深处。
“你看,师姐已经帮师弟师妹们都报仇了。”
白凌指着那一具具被冰封的尸体。
“他们都是狼。”
李昭夜一怔:“狼?”
“对。”白凌眼神悲凉,“人身狼魂。”
她走到一具穿着天剑门长老服饰的尸体前,轻轻擦去冰面上的霜雪,动作温柔,仿佛在拂去亲人墓碑上的尘埃。
“这是当年的刘长老,你还记得吗?”
“那个怪脾气,最难相处的老头,总是板着脸,却又最护短的刘师伯。”
白凌的声音很轻,像是在回忆很久远的事情。
“十年前那场与北域妖狼入侵的大战,虚云子对外宣称他力战而亡,英魂永驻剑碑。”
“其实他没死,他的灵魂被虚云子抽走,换进了一头狼妖的体内,送去了狼庭。”
“而这具身体里,装的是一头狼魂。”
白凌转过身,看着李昭夜,独眼里闪烁着仇恨的火光。
“我在他死后,又杀了他一次,击散了狼魂,把这具空壳抢了回来。”
“我不能让师伯死了,还不得安宁,还要被贼人利用。”
说到这里,白凌脸上的仇恨忽然淡去了一瞬。
她微微扬起下巴,嘴角扯出一个带着几分稚气的弧度,独眼亮晶晶地看着李昭夜。
“师姐是不是很厉害?”
那一瞬间,李昭夜仿佛又看到了十年前那个总是挡在他前面,天不怕地不怕,璀璨如星辰的白凌师姐。
那时,她每次偷偷带他下山历练,或是帮他教训了欺负他的师兄后,总会这样扬起脸,带着一点小得意,骄傲地问他:
“师姐厉不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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