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手。
心中那股因被算计而产生的郁气难以消散,他起身,信步走向慈宁宫。
刚到宫门外,便听到一阵清越婉转的琴音自内传来,如泣如诉,如怨如慕,在这雪后的黄昏格外动人心魄。
他示意宫人不必通传,悄然走入。只见庭院中的六角亭内,沈莞正垂首抚琴。她穿着一身绯红色的宫装,在这素白的世界里,艳烈得如同唯一盛放的红梅。
夕阳的余晖为她周身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边,长睫低垂,神情专注,纤细白皙的指尖在琴弦上翻飞跳跃,勾勒出缠绵悱恻的乐章。
雪光,夕阳,美人,琴音。
构成了一幅绝美到令人窒息画卷。
萧彻站在原地,静静地凝视着她。朝堂上的尔虞我诈,权力倾轧,在这一刻仿佛都远去了。他的世界里,只剩下亭中那个抚琴的绝色身影。
一种前所未有的、强烈的占有欲,如同荒原野火,瞬间席卷了他的心脏,烧尽了所有的理智与权衡。
他想要她。
不是作为需要权衡的棋子,不是作为名义上的“阿妹”。
而是完完全全地,拥有这个女子,让她只属于他萧彻一人。
琴音袅袅散去,沈莞若有所觉,抬起头来,恰好撞入那双深邃如渊、此刻却燃烧着暗火的眼眸之中。她心头一跳,连忙起身行礼:“阿兄。”
萧彻一步步走近亭中,目光始终锁在她身上,那眼神带着毫不掩饰的侵略性与志在必得,让沈莞看不懂却无端地感到一阵心慌。
“阿愿的琴,弹得越发好了。”他开口,声音比平日更加低沉沙哑,仿佛在极力压抑着什么。
沈莞垂眸:“阿兄过奖。”
萧彻站在她面前,距离近得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馨香。
他看着她又长又密的睫毛,看着她因紧张而微微抿起的粉唇,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在疯狂叫嚣。
这江山,这棋局,他要。
眼前这人,他也要。
萧彻那深沉得几乎能吞噬一切的目光,让沈莞心头莫名一紧。
她虽不知前朝具体发生了何事,但隐约听闻了燕王世子与柔嘉郡主即将被赐婚的风声,再结合皇帝此刻明显不同于往日的神色,她下意识地认为,定是这桩突如其来的婚事让陛下心情不豫。
毕竟,燕王刚被削了兵权,转头便与长公主联姻,任谁都能看出其中的抱团与算计。陛下虽表面允了,心中定然不快。
她不敢在此刻贸然上前,生怕一个不慎触了逆鳞。这位“阿兄”平日虽对她多有宽容,但帝王之威,深不可测,她还是懂得分寸的。
于是,在他步步走近,那带着无形压迫感的气息几乎将她笼罩时,沈莞微微后退了半步,垂下眼睫,声音尽量放得轻柔温顺:“阿兄,琴已抚完,阿愿该回去伺候姑母用晚膳了。”
她寻了个最稳妥的借口,想要脱身。
萧彻脚步顿住,看着她下意识避开的细微动作,和她那明显带着谨慎与疏离的语气,眸中的暗火仿佛被泼了一瓢冷水,滋啦一声,腾起一股难以言喻的烦躁。
她就这么怕他?还是……根本无意?
他压下心头翻涌的情绪,神色恢复了几分惯常的冷峻,只是语气依旧比平日低沉:“正好,朕也有些饿了,便同你一道去母后那里用膳吧。”
他这话说得自然,仿佛只是顺路,而非刻意跟随。
沈莞心中微讶,却不敢多言,只得恭敬应道:“是。”
两人一前一后,沉默地走在通往慈宁宫的宫道上。初雪后的夜晚,空气清冷,宫灯在积雪的映照下散发出朦胧的光晕。
沈莞稍稍落后半步,能清晰地看到他玄色龙袍在夜色中勾勒出的挺拔背影,带着一种孤寂而沉重的气息。
她悄悄抬眼看了看他的侧脸,线条冷硬,下颌紧绷。她心中轻轻一叹,看来陛下果然是为了那桩婚事烦心。
她虽不懂前朝权谋,却也知陛下年少登基,处处不易。思及此,那点产生的慌乱,渐渐化为了些许同情与……一丝连她自己都未察觉的,想要他开心些的念头。
到了慈宁宫,太后见皇帝一同前来,果然十分欣喜,连忙吩咐宫人添碗筷,又多上了几样萧彻爱吃的菜。
“皇帝今日怎有空过来?可是前朝事务忙完了?”太后慈爱地问道,亲自为他布菜。
萧彻接过,语气缓和了许多:“劳母后挂心,诸事已毕。想着有些时日未陪母后用膳,便过来了。”他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安静坐在一旁、正小口喝着汤的沈莞。
太后不疑有他,笑道:“来得正好,阿愿今日也在这儿,咱们娘仨正好一起吃顿热乎饭。”
席间,太后心情颇佳,絮絮叨叨地说着宫中琐事,又关心地问了沈莞回府帮忙筹备婚事的情况。
沈莞一一乖巧应答,声音软糯,偶尔说到趣处,眉眼弯弯,引得太后笑声连连。
萧彻大多时候沉默地用着膳,听着母后与“阿妹”的对话,目光却不时落在沈莞身上。看她巧笑倩兮,看她细心为太后夹菜,看她偶尔因为太后一句调侃而微微脸红……方才在亭中那股强烈的占有欲,再次无声无息地蔓延开来,只是这一次,被他更好地隐藏在了平静的表象之下。
他发现,有她在的地方,连这素来只觉规矩束缚的慈宁宫,都变得温暖生动起来。
沈莞虽一直陪着太后说话,眼角余光却始终留意着萧彻。
见他只是默默用膳,眉宇间似乎依旧笼着一层若有若无的郁色,她想了想,鼓起勇气,用公筷夹了一块他面前那盘清蒸鲈鱼身上最嫩滑、无刺的鱼腹肉,轻轻放到他碟中,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讨好与安抚:“阿兄,这鱼很鲜嫩,你尝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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