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平,远远便见那一方旧院。
未到门前,她已扬声唤了起来,声音里带着几分欢喜、几分邀功的得意:
“爹、娘,你们瞧瞧,我把谁给带回来了!”
屋里一阵窸窣,随即便见柳秀莲急匆匆地迎了出来。
年纪虽高,脚步却还轻快,一双眼笑得弯弯。
“哎哟,这孩子,生得可真精神!”
她一把抓过姜鸿的手,上下打量,喜色溢于言表。
院门边,姜义负手而立,鬓角斑白,却气势内敛如山。
他未出声,只以神念微微一探。
那一刹,眉宇间便有了笑意。
此曾孙气度端凝,骨骼清朗,神魂中更裹着浓郁的水意与香火之光,血脉相承,已不需多问。
“好,好。”他只是连连点头,笑意深藏。
姜鸿心头一热,忙上前拜下。
礼毕,又自袖中取出数只贴着符箓的玉瓶,双手奉上。
“爹爹得知曾祖与曾祖母正炼精化气、涤荡浊息,需五行之力相助,”
他说着,语气温顺而郑重,
“特命孩儿带来几瓶他亲手炼制的丹药,聊表寸心。”
话音一落,院中灵气微动。
姜义略一探视,眉头轻挑,那瓶中丹气清纯至极,五行之力交融若织,隐有化生之机。
柳秀莲听罢,笑意更深,连连点头,嘴里还夸着“有孝心、有孝心”。
那几瓶丹药,她捧在掌心里,生怕磕着碰着似的,小心翼翼地收进壶天里。
随后又回过身来,握着姜鸿的手,唠了几句家常,语气里全是怜惜。
“你们祖孙俩也是初见,好生说说话,曾祖母去给你们做点好吃的。”
说完,便笑眯眯地往灶房去了。
才走出两步,又忽地回头,朝院门口的姜义嗔道:
“老头子,还愣着做啥?带娃儿去后园,挑点果子尝鲜啊。”
姜义被她一说,也忍不住笑了笑,抬手应道:“晓得了。”
随即招了招手,示意姜鸿跟上,一老一少,慢慢往屋后行去。
姜曦见状,拢了拢袖子,也笑着告辞。
“我得去学堂,那群小崽子还等着我讲经呢。”
语声渐远,转过院角,只留一缕书香随风而散。
院中安静下来。
姜鸿跟在那位久闻大名的曾祖身后,脚步轻得几乎不敢出声。
他心里微微发紧。
自小在西海长大,从爹娘口中听得最多的,便是这位老人的事。
知他昔年不过凡农,却教养出一门英杰。
家中几代,皆走出奇人异士,皆与他有渊。
自家爹爹能剿灭蝗灾,重登鹤鸣山,获封“道门护法神”,香火盈天、庙宇连郡。
说到底,皆因当年这位曾祖,从不知何处,带回了一道“灭蝗秘方”。
自己当年被送去泾河,也全因曾祖坚持,口称“泾河可居,机缘不浅。”
果不其然,数年之后,那渭河龙王因贪功失势,水府倾覆。
泾河趁势而起,一跃为长安八水之首。
此等手段,非凡人所能测度。
姜鸿心底,对这位素未谋面的曾祖,越发添了几分敬惧。
姜义走在前头,语气淡淡,似随口问:“在泾河水府,可还惯得着?”
姜鸿连忙紧走两步,恭声应道:
“托曾祖的福,孩儿一切安好。
这次那八水首府之争,也算侥幸得胜,孩儿能占得一席,全靠当年曾祖极力推荐。若无此恩,怕早被埋在支流泥底里了。”
姜义听罢,只轻轻摇头,眸光越过竹林,看向天边一缕淡霞。
语气温和,却不似闲话:
“莫要懈怠。属于你的机缘,才刚起头。”
姜鸿一怔,心里微微一紧,正待追问,姜义却已换了话题。
“如今你在泾河,官阶为何?”
姜鸿神色恭谨,不敢有丝毫怠慢,当即拱手答道:
“泾河龙宫,以龙王为尊。其下,则分封了诸位水神龙王,各管河段与支流。孩儿,如今便算是这其中的一位,名义上,是直属于龙王统辖。”
说到这里,他略一停顿,又自知瞒不得,补了几句实话:
“只是那主脉龙宫中,嫡出的龙子龙孙不下数位,更有从西海带来的虾蟹旧臣,一路跟随至今。”
“此外,那鲥军师、鳜少卿、鲤太宰诸位老神,位高权重,执掌文武两道。”
“论起实权,孩儿自然还排在他们之下。”
姜义听罢,并不意外,只是轻轻一点头。
他负手立在树影之中,目光却似不在此处,语气平平,直切要害:
“那依你看,若要更进一步,凌驾这一众人之上,可有路数?”
这话问得直白,叫姜鸿一时微微失神。
他抬眼看了看那张平静的老脸,心头暗惊,旋即又垂首沉吟。
“回曾祖的话……”
“神府之间,千年如一,变动极少。神寿太长,位序稳固,若无天大变故,连一席之地,都难挪半分。”
他稍顿片刻,复又轻声道:
“若要破格而上,唯有两途。其一,上头有人失德犯戒,遭天律削籍;其二,自身立下奇功,被上天赐封。”
“非此两端,纵使苦修千年,也难得寸进。”
姜义听完,只微微颔首,不悲不喜,似早在意料之中。
他抬手拍了拍姜鸿的肩,笑道:“好生做事,泾河水深,总有你立锚的地方。”
姜鸿素知这位曾祖言出必践,当即郑重点头,将这话牢牢记在心底。
祖孙二人信步林中,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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