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粥。这般好处一传,自是人心所向。”
姜义静静听着,没言语。
香火轻跳,影子也跟着一晃一晃。
“冀、青、徐、幽、荆、扬、兖、豫八州,”姜亮续道,“几乎都奉了太平道。信众以百万计,声势滔滔。”
“况且洛阳城里,从公卿到走卒,都有人暗中皈依。这股势头啊,怕是要卷得更大。”
他说到这儿,声音忽然低了几分,
“民间已起了传言。说是朝中某些重臣,已在暗里合谋,欲学前朝旧例,请旨册封太平道为国教,立个‘以道安民’的名头。”
姜义沉默片刻。
半晌,才又开口:
“李家那边,近况如何?”
可香烟一跳,姜亮的魂影便随之一晃,答得极细。
“自打出了文雅那位‘灵素道长’,又得道门重用,李家在洛阳的气势,简直一天一个样。”
他语中带笑,却也带着几分唏嘘。
“如今不止在御医院里一家独大,借着文雅的名头,族中子弟也纷纷上了台面。朝中诸衙,总能见到李家的影儿。”
说到这儿,姜亮的声音微顿,烟气轻摇。
“文雅那丫头,如今在李家说一不二。她下了死令,不许族中任何人与太平道沾半点边。”
“再加上文轩在旁调和,李家明面上倒也守得规矩,既不附势,也不树敌。”
魂影在香烟里暗暗一动,像是叹了口气。
“只是这股子‘不识时务’的清高,”他低声道,“在如今的朝局里,难免叫人看不顺眼。”
“李家眼下虽未触霉头,却也处处掣肘,日子不若先前宽裕了。族中旁支里,有些人心浮动,见别人攀上太平道高枝儿,飞黄腾达,心里自然不是滋味。”
他顿了顿,语气淡了几分,
“不过有文雅镇着,谁也不敢真闹腾。顶多背地里嘀咕几句,发发牢骚罢了。”
姜义静静听完,良久,方才开口:
“你替我带句话给文雅。”
“朝堂那点风雨,看着汹涌,其实都是虚的。让她莫要太放在心上。修行为本,俗事为尘,能不染,便不染罢。”
话落,姜亮那道魂影,微微一滞。
心头自是有些疑惑。
当初,不还是老爹亲口吩咐,要借文雅这层身份,稳住李家,不许他们与太平道有半分牵扯?
如今怎么反倒说出这般淡泊之语?
可话到嘴边,他到底没问。
只应了个“是”,一揖而退。
魂影在香烟中晃了几晃,终是缓缓散去,只余一缕轻烟未灭。
姜义望着那缕青烟消散,眉间不见喜怒,
心里却早有几分无奈。
自那日与乌巢禅师一面之后,他便知晓,自己这点凡人心机、世故筹算,在真正的高人眼中,不过一叶障目,一眼便穿。
虽说如此,也不能因畏惧天机,便束手待困。
这“算”,终究要算在刀刃上。
李家那点争气斗名的事,于旁人眼里,或许是天大的事。
可在如今的姜义看来,却已是无关紧要的细枝末节了。
只要文雅能沉心修行,养得住这份道行道行。
朝堂风雨,浮世荣枯,皆不过是……过眼云烟。
自那日起,姜义便不复多思。
凡尘俗务,任它潮起潮落,他只守着一口呼吸,心归一线。
日升月落,寒暑易换。
院中那株老槐,开了两回花,也落了两回叶。
两年光景,就这么悄无声息地溜了过去。
他仍旧如常,在那棵仙桃树下静坐。
清风拂面,花影摇曳,连灵泉水声,也听得出几分悠闲的味道。
一年多前,他便已炼尽肾中那点水浊。
那一日,无雷无电,无霞光满天。
只是忽然间,周身一轻,似卸下了多年来的一副无形枷锁。
气息流转处,整个人的神魂,也通透了三分。
肾宫既清,水行圆满。
那清澈如泉的肾水,便自然而然地,循着五行相生之理,滋养起肝中木府。
新的修行,就此无声开篇。
这一回,炼化起那肝中木浊,倒是比当初炼水时轻松了许多。
一来,姜义如今修为精进,神气凝定,对体内真气的拿捏,已是心随意动;
二来,也是占了个“天时地利”的便宜。
那棵仙桃树越发茁壮,叶片青翠得发亮,呼吸之间,便吐出一股沛然木气。
姜义端坐树下,引气入体。
那股桃树精纯的生机,便像最好的药,引着他体内的真气,缓缓滋润肝府。
木气流转,如泉入壑。
浊气消融,如冰遇春。
这一进一退间,再无当年炼水时那般死磨硬炼的焦灼。
倒更像是水到渠成,顺势而为。
姜义这边稳扎稳打,家中后辈们,也一个比一个出息。
那大儿媳金秀儿,这些年看似温顺,不言不语,却是个心定如水的性子。
前些月里,忽然水到渠成,一鼓作气,踏入了性命双全的门槛。
那日她来祠堂叩首,神色平和,话也不多,只一句“多谢爹爹栽培”。
还有那长孙姜钧,这孩子自幼不爱言语,常年守在后山。
如今不过十九岁,一身气息,却厚得出奇。
偶尔下山来,站在院中不动,便似周身天地都要为他让出三分气息。
在姜义看来,那份神魂凝实的劲头,竟还在金秀儿之上。
像是随时随地,都能捅破那层窗户纸。
却又像是心里藏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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