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各自算自家门里的大师兄,也就是‘双大师兄’。日后相互牵制督促,省得谁偷懒。”
这一番安排,既全了礼数,又顾了实情,还把两个小子摆在同等的位置,可谓滴水不漏。
姜义听罢,眼底闪过一丝笑意。
这老亲家,模样憨厚,心里却亮得很。
他自是点头,不再推辞,只淡淡道了声:“亲家有心了。”
话音未落,人已上前一步,拉住刘庄主的胳膊,笑呵呵往屋里引去:
“好了,事就这么定下。早饭都备好了,先吃饭,先吃饭。”
自那日起,日子便有了个章法。
天光才亮,鸡叫过头遍,姜潮还揉着惺忪睡眼,便得跟着刘庄主往村头的黄土场去。
场上早立着一溜儿高矮不齐的小萝卜头。
没什么玄妙招式,不过两腿岔开,身子下坐,双臂平伸,摆个四平八稳的马步。
看着容易,真熬起来却是要命的苦功。
不过半盏茶工夫,姜潮便觉腿脚不似自己的了,抖得好像秋风里的筛糠。
那股酸麻劲儿,从脚底直窜到脑门,额角的汗珠子一颗颗滚下,砸在黄土上,留下暗湿的点子,转眼又被烈日蒸干。
刘庄主背着手,在队列间缓缓踱步。
谁的身子歪了,便被竹节烟杆不轻不重敲上一记,沉声一句:
“腰挺直,气沉下。”
白日里筋骨的苦,夜里便换了个模样。
外头夜色沉沉,屋里一盏孤灯。
姜潮与涵姐姐、铭表叔,一齐在曾祖姜义的书案前正襟危坐。
空气里混着旧纸墨香,带着几分温润的陈气。
曾祖捧着一本泛黄的蒙学书,低声念一句,他们便齐声跟读一句。
日子一久,倒真显出些分野来。
姜潮在这文墨一道上,竟自带几分慧根。
他神魂底子厚,心神安定,旁人眼里枯燥的笔画,在他笔下却似活物,各有章法。
曾祖口中的经义,听在耳中,也如溪流入海,不费多少周折,便能领会七八分。
只是,这小家伙心思不在此。
比起握笔,他更惦记白日里那双发酸的腿;
比起琢磨字义,他更在意拳头抡得快不快。
一门心思想着,几时能堂而皇之地胜过那位铭表叔。
刘承铭却恰好反过来。
他天生筋骨如金石,气血浑厚,这副身板子只消顺水推舟,便能精气自圆。
每日那两趟桩功,于他更像是防着根基松懈,略作敲打而已。
真要他受罪的,反倒是夜里这一炷香的静坐描红。
马步他能咬牙站到日头偏西;
可一旦握了笔,屁股底下就跟生了钉子似的,挪来挪去,眼珠子老往窗外溜。
夜风里蛙鸣阵阵,他却只觉得比书案上的方块字可亲得多。
家中大人的心思,自是想借这浩瀚书卷,磨一磨他那过盛的筋骨之气,叫他在墨香里寻个明心见性的路。
于是,一个有静心的天赋,偏长了颗躁动的心;
一个生来是块练武的料,却被摁在书案前熬性子。
隔三差五,姜钧也会顺着后山那条青石小径,悠悠然下山来一趟,取些灵果,陪陪家人。
他一现身,姜潮与刘承铭这两个平日各占一头的“天骄”,便都显得有些黯淡了。
论天资,姜钧并不算出挑。
筋骨比不上刘承铭的浑厚,神魂也远不及姜潮的清明通透。
可后山水土最是养人,再加上他自个儿那份水磨的功夫,硬生生磨出点与众不同的气象。
才十二岁的年纪,举止间已带着几分小大人的沉稳。
一身气血,早打熬得精满神足,一颗本就跳脱的心,也被山风泉水磨得安定。
偏他那份学问,也没曾落下。
偶尔,他从书房外踱步而过,恰逢两个小的为个典故争得面红耳赤。
他便不声不响站一旁,听上一听,随口点拨两句。
三言两语,便将字句背后的意趣剖得明明白白,还顺手引出另一番道理来。
两个小家伙常常听得抓耳挠腮,半晌才回过味儿。
就连一旁捻须含笑的姜义,也不免眼底闪过一丝赞许,暗暗点头,竟也觉得有所获益。
只要姜钧那道身影自后山下来,姜涵便似小燕归巢。
平日端着的小姐姐架子,瞬息荡然无存,脆声喊着“小堂叔”,一溜烟儿黏上去,问东问西,叽叽喳喳。
于是,姜潮与刘承铭这两个原本颇受瞩目的小家伙,立刻被撇到一边。
四只眼睛对望半晌,齐齐撇撇嘴,一个闷头去琢磨拳脚,一个埋头继续啃书,各自为营,倒也相安无事。
晨起的桩功,暮时的书声,偶尔的争执,更多时候的安稳……
日子便在这般吵吵闹闹又不失和顺的光景里,不急不缓地淌了过去。
春去秋来,转眼又是半载。
灵泉池畔,那左右两株新桃,已开过头年花,眼下挂上了初熟的果子,嫩生生地在枝头摇曳。
唯有正中的仙桃树,失了杨枝玉露的滋养,这几年却少见寸进,枝干苍老,徒留些斑驳的叶影。
姜义依旧盘坐在后院老地方。
呼吸吐纳之间,心神早与草木泉石浑然一体,似在寂静里听得见草生虫鸣。
万籁俱寂,心神空明。
忽然,平顺的灵气流转间,泛起一丝不该有的涟漪。
下一息,大地深处传来沉闷的悸动。
这一回的动静,比之先前,更猛,也更直。
泉眼里水花迸溅,老桃树的枝叶簌簌直落,枝干摇晃,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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