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能递出这么一句话,已是仁至义尽。
姜义不再纠结先前的事,只淡淡开口:
“钦儿那边,可有着落?”
一提及喜事,姜亮眉头的阴霾才松了几分:
“那位准媳妇,伤势已大好。桂老择了黄道吉日,就在下月初三,成亲。”
“嗯。”
姜义轻轻颔首,应了一声,又道:
“届时,你代我姜家出面便可。记得,别忘了捎上几壶好酒,送与那位敖三太子。”
“孩儿明白。”
姜亮拱手领命,见父亲再无吩咐,身形一晃,青烟般散去。
池畔重归寂静。
姜义独坐良久,方才缓缓抬头,看了眼夜空。
目光沉重,似压着千钧。
可终究,他只是淡淡一瞥,便又合上双眼。
一呼,一吸。
灵气如常,周而复始。
指缝的流沙,案头的残香,日子就这般悄然漏了过去。
天时愈发焦灼,山野干裂,唯独屋后那一线灵泉,仍旧是潺潺不绝,气定神闲。
姜义心里虽宽了一些,却也忍不住泛起几分复杂滋味。
这救命的水,自家怕是喝不完。
可村头的井,一日浅似一日,怕是要见底了。
转眼,已到初三。
喜事在即,姜家虽未顾得上喜宴,柳秀莲却终究是个要强的,仍旧在院里张罗一桌丰盛。
油亮的佳肴,香热的酒气,一大家子人围坐一处,说说笑笑,权当是替那对新人隔空贺喜。
那点子喜气,倒真冲散了几分连日的愁云。
吉时方过不久,姜亮的身影便在堂中凝成。
亲子成婚,纵然如今已是神祇,面上也难掩几分喜色。
他与众人依次见礼,旋即抬手一招,几件光华内敛的物什凭空现于案上,一瞧便知非凡品。
“这是桂家那边的亲眷,托人送来的贺礼。”
姜义闻言,神色微怔。
当日老桂提起此事,他只当是场面话,并未放在心上。
毕竟两家早已商定,不设席面,不邀亲朋。
姜亮却不急入座,先冲着父亲躬身一礼,随后自袖中取出一卷绢帛,徐徐展开,赫然是一份礼单。
他清了清嗓,对照着念道:
“新媳妇的三伯公,贺礼是一对暖玉,能安神定魂。”
说着,他拈出一只小木盒,启开,只见两块温润古玉静卧其间,触手微暖,灵息氤氲。
“六伯公,送来三百年血参一株,滋养元气。”
又一只玉匣展露,里头那株血色人参,形如婴儿,参须蜿蜒,隐有灵气鼓荡。
这两样,虽也珍稀,却还在情理之中,算得上是体面厚重的见面礼。
待到最后一项,姜亮语气也郑重了几分:
“七姑婆所赠,是一套‘小聚灵阵’的阵旗。”
此言一出,姜义手中茶碗微微一顿。
姜亮取出的,是十二枚寸许长的玄铁小旗,丝帛为面,银线绣成繁复符文,幽光流转,暗暗呼吸天地之气。
“此物虽名曰‘小’,却能聚拢方圆里许灵气,化为己用,对修行颇有益处。”
姜义的目光在那套阵旗上停留良久,方才收回。
暖玉、血参,不过寻常礼数。
可这一套阵旗……便不是寻常鬼仙家眷,能随手取出的东西了。
姜义缓缓点了点头。
心底那点被老桂算计的不快,也在这一桌贺礼前,烟消云散。
他方欲开口,堂中那缕姜亮的神魂却忽地一愣,旋即抱拳告罪:
“爹娘稍待,孩儿去去便回。”
话声未落,身影已然散尽,只余一桌子未散的喜气,还在案上氤氲。
姜义倒也不恼,只将目光落回桌案。
伸手取出两块暖玉,一枚递与大儿媳金秀儿,一枚则落在姜锐之妻赵绮绮手中。
自家骨血,自小便在灵泉旁长大,根基厚实,用不着此物温养。
倒是两个媳妇,底子浅些,若能日夜贴身带着,也算是长久的补益。
二人欢喜得不行,连声道谢。
谢声未了,姜亮的身影又在席旁凝成。
这回脸上的喜气更浓,几乎要从眉梢眼角溢出来。
不等父亲开口,他已抬手,又将几件光华各异的物事摆上桌来。
他手中那卷礼单,不知何时又添了一截,比方才长了一倍不止。
只听他朗声念道:
“新媳妇十三伯公,贺碧水圭一枚!”
“新媳妇二十七姑婆,贺凝神香一盒!”
“……”
念到一半,姜亮神色微滞,脸上喜意不觉多了几分哭笑不得。
他冲众人一拱手,苦笑道:
“爹娘莫怪,孩儿还得再去一遭。”
言罢,身形再度一散。
堂中忽地静了片刻,姜义与柳秀莲对视一眼。
彼此眼底,同时浮出一丝说不清的疑惑与茫然。
这……到底是哪一出?
自此往后,倒像泼了水的墨,收也收不住。
几日之间,那鹰愁涧的方向,活似开了闸的河口,贺礼一拨接着一拨往姜家涌来。
姜亮这位新晋的公公,竟成了个专职脚夫,日日往返,忙得不亦乐乎。
才几日功夫,姜家平日里堆柴放耙的杂物屋,已被各色仙家物事填了个半满,宝光流溢,连屋顶都照得锃亮。
而他手中那卷礼单上的称谓,也是一行行往下排去。
自最初的“三伯公”、“七姑婆”,一路排到了“七十八伯公”、“九十七姑婆”。
再往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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