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门去讨买西头人家牲口屙下的粪肥。
一担担宝贝似的挑回去,撒进自家地里,日夜盼着,哪怕只蹭点边角,也能早些把那片贫瘠土养出灵气来。
这一日上午,院中日头正好。
姜义依旧赤着上身,手里那根阴阳棍缓缓起落。
棍影不急不徐,却搅得周遭空气微微发粘,仿佛连风都被牵着走。
棍身上嵌着的一抹雪亮龙鳞,在日光下流转不易察的光华。
月余来打磨,那股子初时桀骜不驯的龙气,总算被他摸清了几分脾性。
先前棍法中那点细不可察的滞涩,也已无声无息地化去。
阴阳二气虽不若往昔那般圆融,却在运转间多出了一缕霸道,仿佛是刀剑之间的凛然寒意,透骨而来。
一套棍法演完,收势立定,正好撞上午饭时分。
饭后略歇,待一身薄汗散尽,心神清明通透,他才起身进了书房。
案上符纸早已铺开,朱砂研得殷红如血,却无半分腥气。
这些时日,他画符的功课从未落下。
小儿姜亮收集来的寻常符箓,早被他练得烂熟,落笔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毫无烟火气。
而他的心神,也在这日复一日的勾勒间,愈发沉静稳固。
今日手感颇佳,心境亦清。
姜义便不再翻旧符,而是取出一张玉扣纸,郑重铺开。
要试的,正是小儿收集来的诸般符法里,最玄妙繁复的一道。
分神符。
此符之妙,在于能分化一缕神意封印其中。
一旦催动,那缕神意便能短暂脱离本体,自行其是,与人言谈。
纵是万里相隔,本体也能感同身受,纤毫毕现。
探查消息,传递言语,皆是上乘。
据说若修炼精深,甚至能将自身一缕修为法力一并封入。
到那时,这分神便不只是耳目,而能遥遥出手,于千里之外,显露几分本体的威能。
这道分神符,比姜义先前学过的任何一道符箓都要繁复。
落笔时,不独是体内法力需运转无碍,更得心神、气力与笔锋三者合一,分毫不许有岔。
如此又耗去月余。
书房案头,那一沓废符堆得厚厚,眼见快要摞成小山,他方才堪堪画成了第一张。
最后一笔落下,符成之瞬,只觉神魂中某处若有若无的滞涩,豁然冲破,通体舒泰,比打一套拳脚还来得痛快。
尝到这甜头,他便也催着柳秀莲学上一学,想来同修,能省下许多摸索功夫。
这般不紧不慢,又过去几日。
这日清晨,祠堂香火正盛,姜义诵完早课,案前青烟袅袅,小儿姜亮的身影却未随烟散去。
他那半凝实的虚影里,面上凝重少了几分,开口道:
“是锐儿来信。”
语气里,也带上几分轻快:“他已见着大黑。”
话到此处,略顿了一顿,像是在斟酌字眼。
“说是性情虽变,却还算……讲道理。”
姜义闻言,那根在心底绷了月余的弦,总算松了下来。
他最怕的,便是大黑彻底失了心智,成了只知杀伐的怪物。
以它那十余截邪骨续接出来的狰狞道行,姜锐那点凡俗身手,纵然仗着手里的破邪棍子,也难有用场。
棍子还没落下,只怕它一双爪子,先能在锐儿身上开出十几个窟窿来。
既然还能讲道理,那便还有余地。
姜义抬眼问道:“它如今光景如何?”
姜亮答道:
“据锐儿信中所言,大黑如今的处境,有些古怪。除了偶尔在几个奉它的小部族间显灵行善,几乎不与外人见面。”
“锐儿也是仗着一纸旧符与手中棍子,才勉强见了一面。可也只是叙了叙旧,话未深谈,便被‘请’了出来。”
姜义听了,神色却不见半分意外。
大黑终究只是三代灵鸡出身,底子薄得很。
一口气吞了十几截邪骨,硬生生拔高道行,若说没留后患,那才叫邪门。
如今还能压住那股子阴邪,守得几分清明,已是它的造化。
他沉吟片刻,才问:“锐儿那边,有何打算?”
姜亮语气里带了点无奈:
“锐儿原想着,借大黑在羌地小部族里的威望,趁机钉下一颗钉子。可眼下这光景,却不知该如何落子,这才写信回来问孩儿。”
姜义听完,只缓缓点头,目光落在祠堂外的青石板上。
石板被日光映得发亮,他看着,似是随口一语:“这思路倒也不错……”
话锋一转,那平淡语气里,已自带几分棋盘上的冷意:
“若能谈拢,甚至可让朝廷暗中扶持那几个供奉它的羌人部族。待他们坐大,便能借大黑这根线,间接拿捏住羌地的脉络。”
“到那时,不说尽数收为己用,至少能让他们内里自生制衡,再无余力侵扰中原。”
姜亮轻轻一叹,声中似有风过,连带着周遭光影也暗了些。
“爹爹所言,孩儿也曾想过。只是……前提是得拿捏得住大黑。”
“莫说锐儿眼下没这能耐,便是孩儿亲自去,怕也底气不足。况且,它当年私藏邪骨,其心性……未必全然坦荡。”
姜义闻言,嘴角却缓缓勾起,似笑非笑。
那双深邃的眼眸里,仿佛已将千里之外的羌地风云收于掌中。
他淡淡道:“看来此事,终究还是要我亲自走上一遭。”
此言一出,姜亮本有些暗淡的虚影,骤然一亮,语气里带了几分急切:“爹爹有法子?”
“也谈不上什么法子。”
姜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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