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森然劲力自天而落,毫无预兆,如雷轰石裂,携着杀机怒意,当头罩下!
那贵公子瞳孔一缩,脚下微顿,刀势登时一滞。
原来那棵老槐树上,竟还藏着人。
姜曦平日最是懒散,喜赖在这槐树上偷闲打盹。
日头暖了,晒晒腰背;天阴下雨,便缩在枝杈间听屋檐滴水。
今儿个一早便听见院中动静,她却不急不躁,只猫着身子躲在枝头,眯眼瞅了许久。
此刻瞧见空隙,才猛地一翻身,从枝间蹿将下来!
手中一根槐木枝,粗细合掌,此刻挟着风声“唰”地砸落,照着那贵公子的天灵盖劈头盖脸就是一棍。
那一棍来得又猛又突,毫无铺垫,偏偏角度刁钻,打得狠、下得快。
贵公子尚未回神,那边姜义已先动了。
眼角的老纹倏地一跳,那对素日浑浊的老眼,竟骤然亮起一线光来,直如枯井忽现水波。
他竟不退反进!
手中那柄旧锄已如老蛇缠枝,顺势一黏,竟将那银光闪闪的弯刀死死缠住,寸寸不让!
而此时此刻,姜曦那一棍已压顶而下,势疾如奔雷,气沉似瓢泼,直砸那贵公子眉心。
这一下,避无可避!
若真结结实实落下,怕是连那张白玉生香的脸也要凹进去三分。
可偏偏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姜义心头一震,神魂似有所感,只见虚空一晃。
像是从空气里悄无声息抽出的一缕幽丝。
“铛!”
清音脆亮,宛如玉击铜磬。
姜曦那势若山崩的一棍,竟是硬生生偏开了三寸,只顺着额角擦过。
风声犹在,却只余一缕阴冷的气息在院中打了个旋,冷不丁钻进衣襟里,再无踪影。
姜曦眉峰轻挑,眼中掠过一丝讶色。
她脚下一点,身形一旋,已将余势尽数卸去,悄然落地,棍尖也没再逼近分毫。
那贵公子得了这一瞬喘息,手腕微抖,刀光如浪翻卷,寒意四起,逼得姜义侧身半步。
自己则趁势飘然退开三尺,袍袖一展,立于檐下,像是未曾动过手似的。
姿态仍旧倜傥,气息却已沉凝。
他眉梢微挑,像是觉得有些可惜,又仿佛意味更浓,连眼神也添了点玩味儿。
随即,他目光一转,落在那少女脸上。
待瞧清了那眉眼之间的神采,分明与姜义有几分相似,他便怔了一瞬,旋即轻轻笑了出来。
“有意思……当真有意思啊。”
那羌人公子低声说着,笑意藏在唇边,眼角却带着三分兴致,七分未尽。
院中一时静得出奇。
只余风穿槐叶,簌簌作响。
那贵公子此刻,倒是收了方才咄咄逼人的气势。
袖手而立,神色悠然,目光来回在父女二人身上游曳。
过得一息,他轻轻一笑,唇边挑起一缕看不穿的弧度。
“意未定,魂先凝……这般路数,倒是野得很。”
说罢微顿,眼角不动声色地一扫姜曦那张稚气未褪的小脸。
“若只出了一个,还能说是祖坟冒烟,巧得不行;可这一家出了两个,其中一个还这般年纪……”
话没说尽,便收了声。
可那笑里,分明什么都替人说完了。
这一家子,不是有天大的机缘,便是藏了那不能示人的门道。
说到此处,那羌人公子忽地一笑。
笑里不再带刀,换了副生意人般的温和面孔。
“说来倒也有趣。”
他摊摊手,语气轻快得像在讲街口的闲话家常:
“此行本意,不过是来扫平一桩不知天高地厚的异兆,省得将来行路绊脚。却不想,竟撞见了这么一桩意外之喜。”
话锋一转,笑意没散,目光却沉了几分,落在姜义身上,慢吞吞吐出一句:
“你二人,若愿归顺我烧当部,再将那门修魂的法子奉上……我,迷吾,便以我父烧当豪帅之名作保,许你一家子泼天的富贵。”
他轻轻一顿,嘴角挑起一丝意味深长的弧度。
“并且,这一村的老老小小,也都留得性命,不必跟着你们一块儿,白白送命。”
说罢,手一扬,笑吟吟地收了尾:
“如何?”
他问得云淡风轻,语气里却透着几分笃定,脸上挂着十拿九稳的自信。
哪怕方才亲眼瞧见这父女的身手,心下也不曾起过一点忌惮,反倒神情更笃。
在他看来,如此条件,已是天大的恩赏,寻常人听了,怕早就跪下磕头谢主隆恩了。
姜义却没吭声。
只是缓缓抬头,眼中雾气沉沉,浑浊如旧井,叫人看不透里头到底藏了什么。
姜曦立在一旁,也未作声。
父女两人对视一眼。
无须言语,已然有了分晓。
下一瞬,姜义手中锄柄悄然一紧,五指扣得极深,连指节都泛起一层死白。
而姜曦也不动声色地,将那根沉甸甸的槐木棍,往身前挪了半寸。
只这半寸,已是作答。
迷吾瞧着这一幕,眼皮都没抬一下,只“呵”地轻笑了一声。
笑里既无怒意,也无惊讶,倒透出几分惬意,像是早就料定了这般回应。
也是。
能把招法打到这份上的,若真是一吓就跪地求饶的软骨头,反倒叫人没了兴致。
他迷吾平生最不怕的,就是这等梗着脖子不肯低头的主儿。
一寸寸敲,一寸寸折,直敲到他们跪地为止,才算是戏正入味。
姜义神色沉如古井,任那风拂鬓角,也分毫不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