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欢在思考时,众人都在等待着。
半炷香之后,高欢似乎盘算好了,站了起来,宣布道:
“诸君,是时候让天下之人知道我们怀朔人的忠义了!”
——
夜晚。
整个范阳城变得喧嚣起来,宇文护从床榻之上起身,从一旁的兰锜上取了随身的配剑。
拔出手中的宝剑,宇文护感到了一丝的安心,走出了大门。
夜风之中,宇文护身姿挺拔,犹如门神一般。不一会儿,崔暹便急匆匆赶来。
“萨保,城外的鲜卑人炸营了。”
永济渠完工之后,这些鲜卑战俘被暂时安置在了幽州,等待处置。
“炸营?”
宇文护觉得事情并不简单。永济渠能开通,近十万鲜卑战俘自然是主力。到了如今,幽州的鲜卑战俘只剩下了两三万。
他们炸营,要干什么?
宇文护觉得事情不简单,看向了崔暹,对方也是这个意思。
崔暹比宇文护想得还要更深一层。
“会不会是有人勾连内外,意欲谋逆?”
“你是说刘灵助!”
在听从了宇文泰的话,将与刘灵助牵扯较深的人都交给了高欢之后,宇文护便打算袖手旁观。
不过让宇文护有些诧异的是,高欢没有落井下石,对这些人的事高高举起轻轻落下,全然没有对刘灵助那般锱铢必较。
武川人与怀朔人不对付,可高欢卖了面子,宇文护也不好不接。此后,宇文护非但没有阻拦高欢等人,暗中下绊子,还帮了高欢等人,与刘灵助彻底切割了。
崔暹点了点头,道:
“若是真是如此,刘灵助恐怕不会只对付一个高欢。”
崔暹刚刚说完,便有甲士前来通报,如今宇文泰的东北道大行台府外,正有人马聚集,欲行不轨。
崔暹与宇文护互相看了一眼。
他们的动作好快!
……
范阳大乱,作为主谋,刘灵助此刻并不在范阳,而是在渔阳,亲自指挥骑兵,意欲擒杀李爽。
于刘灵助而言,能不能拿下范阳根本不重要。
他自始至终,只是为了等待李爽进入幽州,完成今晚这一击。
成了,天下大乱,刘灵助做的那些事情自然不会有人再追究,说不得他便可以趁势再起,席卷河北。
至于说什么一击不成,占据范阳,勾连契丹、奚、高句丽的话,不过是为了安抚这些家眷、产业都在幽州之人。
刘灵助很清楚,若是一击弄不死李爽,那么李爽的反击根本不是他能承受的。
到时候,李爽根本不会给他们机会,带着家眷、财货跑路。
在刘灵助的计划之中,若是这一击没有成功,他会立刻逃遁,前往契丹,如今在范阳作乱的那些人只是扰人耳目的弃子。
一千骑兵,卷甲衔枚,悄然接近了夜火之中,渔阳郡中秦王的行在。
刘灵助骑在马上,很清楚,他的目标如今就在前方的营地之中。可他的心,还是不争气的跳动了起来。
从马邑开始,刘灵助初见李爽之时的场景一直浮现在他的脑海之中。
自那时起,刘灵助所有的谋划都被李爽打乱了节奏。而他,却拿这位太平寨的土匪首领毫无办法。
这些年来,看着李爽一步一步向前,渐渐夺取了北朝这半壁江山,刘灵助陷入了自我怀疑。
便是如今,刘灵助依旧有些胆怯。
他深吸了一口气,夜晚的寒冷沁入心脾,口中低语。
“金刀之谶,说得便是我,我才是天命所归!”
近乎自我催眠一般将话语轻轻念了几遍,他的心绪才稳定了下来。
而后,拿起了袖中的哨子,放在嘴边吹了起来。
清脆的声音响彻夜空,一千骑兵从高处席卷而下,朝着夜火之中,河流之旁的营地冲杀而去。
骑兵冲过了浮桥,有那一刹那,刘灵助以为大功将成。
然而,就在他那一千骑大部分渡过了浮桥之后,异变突生。
营地之中,弩矢犹如雨下,冲在前方的骑兵,倒下了一大片。
刘灵助见此,闭上了眼睛。尽管事前刘灵助早想过了这种可能,可他真的试了之后,看到了这一幕,心才彻底死了。
李爽早有准备!
“大野爽,不管何时,你终究是不露一点破绽给我辈!”
刘灵助自嘲的笑了笑,睁开了眼睛,目露凶光,咬牙切齿道:
“可恨!”
刘灵助说完,根本不管前方正在劫营的大部队,纵马而逃,不带一点犹豫。
……
天未亮,战火已息。
“贺六浑,我们来晚了,刘灵助的人都被收拾了。”
尉景抱怨着,高欢却是笑道:
“不晚,救驾这种事,来的太早反而不好。”
高欢带着一众人,策马而来,面对着一众警戒的护卫,大声道:
“我等知刘灵助谋逆,特意前来护卫秦王。”
高欢说完,浮桥上的护卫前往营地去通报,不久之后,侯莫陈崇走了过来,道:
“上将军,大王吩咐,你一人进营便可,其余人马,在旁休整,炭火热食,将会送来。”
高欢给了尉景一个眼色,自己下了马,走上了浮桥,进入了营地之中。
一路之上,高欢走的很快。如今的他,头发蓬乱,衣衫不整,脸上还沾了泥水。
靠近李爽的营帐,高欢不只加快了脚步,更是大声呼喝道:
“大王如何了,大王如何了,贺六浑来迟了……”
高欢掀起了帐门,小跑了进去,满肚子的话还没有开口,就停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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