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言惑众”的前朝书生,那书生不过是私下里和朋友喝多了,抱怨了几句赋税太重,就被邻居告发了。
一番“常规”的审讯下来,那书生招了,画了押。等待他的,将是流放三千里,永世不得还乡。
沈炼的脸上,沾了几点血迹,他用袖子,随意地擦了擦。他早已习惯了这种生活。
他不是什么好人,也不是什么坏人。他只是这架庞大而又恐怖的机器上,一颗微不足道的螺丝钉。他要做的,就是活下去。
最好,能活得体面一点。
“沈炼!”
身后传来了呼喊声。
沈炼回头,看到自己的两个结拜兄弟,卢剑星和靳一川,快步跟了上来。
卢剑星是他们三兄弟中的老大,为人沉稳,一心想往上爬,好博个百户的出身,光宗耀祖。他拍了拍沈炼的肩膀,递过来一个水囊。
“怎么样?那酸儒的骨头,硬不硬?”
沈炼接过水囊,灌了一大口,摇了摇头:“能有多硬?三轮夹棍下去,什么都招了。”
年纪最小的靳一川,脸色有些苍白,他有肺痨,身上总带着一股药味。他凑过来,低声问道:“二哥,我听说,那书生招的,还牵扯出了礼部的好几个人?”
沈炼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卢剑星皱了皱眉,压低了声音:“一川,不该问的,别问。小心祸从口出。”
在这北镇抚司,好奇心,是会死人的。
靳一川缩了缩脖子,不敢再多言。
就在这时,一个尖细的声音响起。
“沈炼,卢剑星,靳一川。”
三人心中一凛,连忙转身行礼。只见一个面白无须的小太监,正站在不远处,手里拿着一卷拂尘。
他们认得,这是西厂督主郑和身边的一个随侍。
“公公有何吩咐?”卢剑星恭敬地问道。
小太监用眼角瞥了他们一眼,那眼神里,满是居高临下的傲慢。
“郑督主有令,命你们三人,即刻前往城南‘一品居’,捉拿逆党严峻斌。”
严峻斌?
三人心中都是一惊。这个名字,他们听说过。曾经的吏部侍郎,因为反对铸造黄金京观,被陛下罢官免职,勒令在家思过。
怎么,成了逆党?
“公公,敢问那严峻斌,所犯何罪?”卢剑星小心翼翼地问道。
小太监冷笑一声:“怎么?郑督主办事,还需要向你们解释吗?”
“不敢,不敢!”卢剑星连忙躬身。
“严府上下,共计三十七口,一人都不能跑了。”小太监将一卷盖着西厂大印的拘捕令,扔到卢剑星的怀里,“办好了,郑督主重重有赏。若是办砸了……”
他没有说下去,只是用拂尘,轻轻地,在自己的脖子上,比划了一下。
那意思,不言而喻。
说完,小太监便转身,扬长而去。
留下三人,面面相觑,额头上,都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这差事,不好办。
严峻斌是前朝重臣,门生故吏遍布朝野,在士林中声望极高。现在,要以“逆党”的罪名去抓他,必然会引起巨大的震动。
而且,这种抄家灭门的活,最是凶险。一旦出了什么纰漏,他们三个,就是最好的替罪羊。
“大哥,这……”靳一川的脸上,满是忧色。
卢剑星咬了咬牙,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怕什么!这是郑督主亲自下的令!是咱们三兄弟一步登天的机会!”
他看向沈炼:“二弟,你怎么看?”
沈炼的目光,闪烁了一下。
机会?
或许吧。
他想起了教坊司里的那个女人,周妙彤。他答应过她,要攒够三百两银子,为她赎身。
而这次的差事,赏钱,想必不会少。
“干了。”沈炼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
夜色,深沉。
城南,一品居。
这里是严峻斌的府邸。虽然被罢官,但府邸的规制还在,朱漆大门,高墙耸立,依旧透着一股官宦人家的气派。
沈炼三人,带着一队锦衣卫校尉,如同黑夜中的鬼魅,悄无声息地,包围了整个宅院。
没有喊话,没有劝降。
沈炼一脚踹开了府邸的大门。
“锦衣卫办案!闲人回避!”
冰冷的喝令声,划破了夜的宁静。
府内的家丁和丫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魂飞魄散,尖叫着四散奔逃。
沈炼没有理会他们,他提着绣春刀,径直朝着内院的书房冲去。根据线报,严峻斌此刻,就在书房。
书房的门,虚掩着。
沈炼推门而入,一股浓郁的墨香,混杂着淡淡的檀香味,扑面而来。
书房内,烛火通明。
一个身穿素色长袍,须发皆白的老者,正端坐在书案之后,手持一卷书,读得津津有味。
他似乎,完全没有被外面的骚乱所影响。
正是严峻斌。
看到沈炼进来,他甚至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只是淡淡地说道:“来了?”
沈炼的心中,猛地一沉。
不对劲。
太镇定了。
这个老头,太平静了,平静得,有些可怕。
“严大人。”沈炼握紧了手中的刀,“奉西厂郑督主之命,前来请大人,到诏狱走一趟。”
“诏狱?”严峻斌终于放下了手中的书卷,他抬起头,那双浑浊但却异常锐利的眼睛,直视着沈炼,“老夫何罪之有?”
“与前朝建文余孽勾结,图谋不轨。”沈炼冷冷地吐出罪名。
“呵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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