炆感觉自己的心脏,都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了。
狂喜,如同火山爆发,瞬间冲散了方才的绝望和恐惧。
他没有死!张武没有失败!
叶孤城,接到了他的信!
“叶……叶城主!”朱允炆“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连滚带爬地扑到叶孤城的脚下,抱着他的腿,嚎啕大哭。
“您……您终于来了!允炆……允炆给您磕头了!”
他一边哭,一边重重地把头磕在地上,发出“砰砰”的响声。
他把所有的委屈,所有的恐惧,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眼前这个如同神明一般的男人身上。
叶孤城没有动,只是低头,平静地看着脚下这个鼻涕眼泪糊了一脸,再无半分皇家仪态的废帝。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厌恶。
这就是太子朱标的儿子?
这就是那个让他不惜玷污自己的剑,也要来还人情的人?
他想起了朱标。
那个温文尔雅,气度恢弘,即便身处陋室,也难掩其天潢贵胄之气的男人。
再看看眼前这个……
叶孤生的心里,第一次对自己所坚守的“道义”,产生了怀疑。
“起来。”他冷冷地吐出两个字。
朱允炆的哭声戛然而止,他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叶孤城。
“你的信,我收到了。”叶孤城说道,“你父亲的人情,我会还。”
“真的吗?!”朱允炆的眼睛里,重新燃起了光,“您……您愿意出手,刺杀朱栢那个逆贼?”
“刺杀?”叶孤城摇了摇头,“我不会去刺杀他。”
朱允炆脸上的喜色,瞬间凝固了。
“为……为什么?”他结结巴巴地问道,“您……您不是说要还人情吗?”
“还人情,有很多种方法。”叶孤生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杀人,是最蠢的一种。”
他的脑海里,浮现出在汝南,朱宸濠对他说过的话。
他虽然厌恶朱宸濠的野心,但他不得不承认,那个年轻人,比眼前这个只知道哭哭啼啼的废物,要强上一万倍。
“那你……”朱允炆彻底糊涂了。
“九月十五,我会与西门吹雪,决战于紫禁之巅。”叶孤城淡淡地说道。
“决战?”朱允炆更听不懂了,“这……这跟报仇有什么关系?”
“到那天,朱栢会亲临观战。金陵城所有的兵力,所有人的目光,都会集中在奉天殿顶。”叶孤城看着他,像在看一个傻子,“那,就是你唯一的机会。”
朱允炆的脑子,飞快地转动着。
他虽然蠢,但不是傻子。
他瞬间就明白了叶孤城的意思。
调虎离山!
叶孤城用他和西门吹雪的决战,来吸引朱栢的全部注意力。
而他,则可以趁着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做他想做的事!
比如……逃出这座囚笼!
或者……联系那些依旧忠于他的旧臣,在金陵城中,发动一场兵变!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朱允炆激动得浑身发抖,“叶城主,您真是我的再生父母啊!”
“我不是你的再生父母。”叶孤城冷漠地打断他,“我只是在还你父亲的人情。”
“从今天起,你我之间,再无瓜葛。”
他说完,不再看朱允炆一眼,身影一闪,便如一缕青烟,消失在了房间里。
仿佛,他从未出现过。
朱允炆跪在地上,愣了半晌,才终于反应过来。
他猛地从地上爬起来,冲到那扇被钉死的窗前,透过缝隙,望着外面那轮皎洁的明月。
他的脸上,露出了扭曲而又疯狂的笑容。
“哈哈……哈哈哈哈……”
“朱栢!你没想到吧!”
“你以为你赢了吗?你以为你把我们都踩在脚下了吗?”
“等着吧!九月十五!就是你的死期!”
“这江山,是我的!是我朱允炆的!谁也抢不走!”
他的笑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格外疯狂。
一头被逼入绝境的野兽,在看到一丝逃生的希望后,爆发出了最后的,也是最疯狂的赌性。
他要赌。
用自己的命,用叶孤城的剑,用这大明的江山,做一场豪赌!
朱栢从西苑回来后,并没有立刻休息。
他独自一人坐在武英殿的龙椅上,脑海里,反复回想着刚才看到的那一幕。
朱元璋的哭声,朱元璋的忏悔,朱元璋那佝偻而又绝望的背影。
这一切,非但没有让他产生丝毫的同情,反而让他心中那股无名的火焰,烧得更旺了。
“妇人之仁。”
朱栢冷冷地吐出四个字。
在他看来,朱元璋之所以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就是因为他心中,还存留着那一点可笑的,所谓的“亲情”和“道义”。
他想把皇位传给朱允炆,这是亲情。
但他又不敢真的杀了朱棣他们这些能征善战的儿子,怕背上“残害手足”的骂名,这是他那套可笑的“道义”。
结果呢?
亲情,让他选了一个废物做继承人。
道义,让他养出了一群如狼似虎,随时准备反噬他的儿子。
最终,满盘皆输。
成了一个坐在空荡荡的宫殿里,抱着牌位哭泣的可怜虫。
“朕,绝不会变成你这样。”朱栢对着空气,或者说,对着那个已经活在他记忆里的父亲,冷冷地说道。
他站起身,走到那副巨大的疆域图前。
图上,金陵,汝南,北平,被他用朱笔,画上了三个醒目的红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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