洋人。
脸上都带着点怯生生的讨好劲儿。
“嘿!瞧见没?那几个洋鬼子!”
一个端着碗的汉子用胳膊肘捅捅旁边的人,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让周围一圈人都听见。
“咋跑这儿来了?不是让他们在招待所猫着等雪化吗?”
“还能咋?吓破胆了呗!你难道没听说……他们在风雷镇那边的山里,闹得事可邪乎了!”
另一个汉子压低声音,但周围吃饭的跟着七嘴八舌起来。
“就他们那事,三枪打不中眼皮子底下的兔子,雪地里追着追着就迷了路,指南针乱转,跟鬼眯眼一样。”
“好几个人直接在大雾里没了影儿……”
“谁说不是哩。”
“俺听城里亲戚说,这几天招待所的人都传开了,说那几个洋人晚上睡觉都不敢关灯,有点风吹草动就嗷嗷叫唤,跟被鬼掐了似的。”
“啧啧啧,你说这帮洋人也是吃饱了撑的,大雪封山往那老林子钻啥?咱们本地人都不敢去的地界儿,他们倒好,上赶着找山精鬼怪收拾。”
那王立献新找来的老把式老全叔,叼着烟卷,眯缝着眼。
这个老汉把式不赖,就是老喜欢笑话人。
现在搁在外国人身上,那更笑话的七斤。
“要我说啊,就是他们身上那股子洋膻味儿,冲撞了山里的东西!”
“咱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都是有讲究的!”
一个婆娘撇撇嘴,说得煞有介事。
“哎,你们说,他们追着打不中的那只兔子,会不会跟咱们这儿的‘过山黄’一样,也是个成了精的玩意儿?”
“保不齐!山精野怪,啥玩意儿没有?兔子老了也能成精!三枪打不动,那就是山里的东西在‘留客’了!洋鬼子不懂规矩,非要去扑,这不就撞上了?”
众人议论纷纷,对着那几个畏畏缩缩的洋鬼子指指点点。
眼神里有好奇,有怜悯,也带着点“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的看热闹心态。
林场的喧闹声都小了点,全冲着那几个稀罕的洋人去了。
杰克逊他们显然也感受到了这聚焦的目光和嗡嗡的议论,脸上更不自在了。
姓黄的华裔老人硬着头皮,小步快跑着来到正在啃馒头的陈凌跟前,脸上堆满了笑,带着点哀求:
“陈先生,打扰您吃饭了!”
“那个……我们几个在招待所实在坐不住,心里慌得很。”
“想着陈先生您在这儿忙建设,我们……我们能不能过来帮点小忙?”
“不要工钱!管口饭吃就行!就是……就是想离您近点,心里……踏实点!”
他身后那几个洋鬼子也像是听懂了这中国话似的,跟着使劲点头。
尤其是杰克逊,蓝眼珠子巴巴地望着陈凌,那眼神,跟受惊的兔子没两样。
陈凌嘴里嚼着馒头,看着这几个吓破了胆、主动跑来当苦力的洋人,真是忍不住有些好笑。
他咽下馒头,笑道:“帮忙?你们能干啥?搬砖?和泥?还是上房梁?”
华裔老人老黄赶紧说:“都能学!都能学!我们有力气!”
“杰克逊以前在老家农场干过活,威廉夫人……呃,就是汉斯的太太,她也很勤快!”
他指了指旁边一个裹着厚棉袄、头发有些凌乱的外国女人。
“嗯……”
“既然这样,你们就在这里试一天吧。”
“提前说好,干活就是干活,不要在这里添乱。”
陈凌稍一沉吟,也懒得跟他们多掰扯,冲赵大海喊道:
“大海哥,给他们找点轻省活,先教教他们怎么干!”
“别累趴下了回头还得我找人抬!”
“来了就先吃饭……聚胜哥,给他们盛饭!”
“好嘞!”
王聚胜和赵大海都应了一声。
尤其赵大海,看着那几个洋鬼子,嘿嘿直乐。
“跟我来吧,几位‘洋壮工’!先学着搬砖头,记住了,轻拿轻放,可别摔了脚面子!”
工地上顿时响起一片带着好奇和期盼的哄笑声。
洋鬼子上工地,那家伙,往前数几百年来,都见不着的事吧。
咱们老庄稼人今天竟然见到这西洋景了。
而且洋鬼子来给咱们当牛做马。
这真是开天辟地头一遭了啊。
要不说嘛,还得是富贵。
就他有这个本事。
一个个嘀咕着,那心里既是稀罕,又是骄傲。
“好了好了,赶紧带他们走吧。”
陈凌还是受不了这个味,他味觉太敏锐了。
洋鬼子这身味道,真能熏他两个大跟头。
那几个洋鬼子如蒙大赦,赶紧跟着赵大海去了砖垛那边,笨手笨脚地学着搬砖,动作僵硬得跟提线木偶似的,看得人直咧嘴。
“嘿,这倒新鲜,洋鬼子给咱打下手!”有人乐道。
“今天俺们属于是骑在洋人头上了。”
“那家伙,等于是用上洋牲口了!”
……反正语言不通,众人就放心大胆的调侃。
陈凌则压根儿没心思管他们。
他吃完饭一抹嘴,冲山猫招招手:“走,咱们不在这儿碍事了,小鸡崽子的事该弄了。”
两人拍拍屁股上的灰,绕开工地喧闹的人群,往临时搭起来的简易棚子走。
棚子是前两天用木桩子和旧油毡布的,里面盘了个暖炕,专门用来孵小鸡。
山猫搓着手,有点兴奋:“种蛋都挑好了?啥时候上炕?”
“不能急,火候还差一丁点。”
陈凌弯腰钻进棚子。
里面暖烘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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