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钟。还有十分钟。他把试卷从头到尾检查了一遍,改了两个错别字,调整了一处标点。
他放下笔,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
梧桐树的叶子又黄了一些。有一片叶子在枝头颤动,挣扎着不肯落下。风来了,叶子终于脱离枝干,在空中打着旋儿,划过一道缓慢的弧线,消失在窗框的视野之外。
他想起幻境里的梧桐叶。一样的黄,一样的飘落,一样的秋意浓重。
如果那里是模拟,为什么细节如此真实?
如果那里是现实,为什么时间永远停滞?
铃声响了。
监考老师开始收卷。黎川交上试卷,走出教室。走廊里挤满了考完试的学生,讨论声像潮水般涌来:
“那道古诗鉴赏题你选了什么?”
“作文你写的什么角度?”
“我时间差点不够……”
这些声音如此平凡,如此具体。黎川穿行在其中,像一条鱼游过熟悉的水域。王俊杰从后面追上来,一把搂住他的肩膀:“黎川!作文题太绝了!边界!我应用pubg里的安全区和非安全区的例子,你说老师能给高分不?”
黎川笑了笑:“应该可以。”
“考得怎么样?”
“还行。”
“那就好。”王俊杰松开手,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对了,我妈说火锅店定好了,下周二考完试就去,带你吃点好的。”
“谢谢。”黎川眼睛有点湿润。这个同桌兼好友,从初中到高中,帮了他太多太多。
“客气啥。”王胖子不在乎地摆了摆手。
他们一起走下楼梯。阳光从楼梯间的窗户涌进来,照亮了空气中飞舞的灰尘。
黎川看着那些金色的微粒,忽然想,这些灰尘是否也在某个幻境里存在着?以完全相同的轨迹漂浮、旋转、沉降?
他不知道。
但他知道,此刻站在这里,感受着肩膀被王俊杰拍打的触感,听着周围同学的喧哗,闻着教学楼特有的、混合了粉笔灰和旧书籍的气味——这一切,是真实的。
至少在这一刻,是真实的。
午休的铃声在十二点半准时响起。
黎川收拾好笔袋,刚走出教室,就被数学老师叫住了:“黎川,来一下办公室。”
他的心微微一沉。
跟着老师穿过走廊时,黎川的脑海里闪过无数种可能。是考试出了问题?是作业没交?还是……和夏念初有关?
办公室的门开着。午后的阳光从朝南的窗户洒进来,照亮了漂浮在空气中的微尘,像一场缓慢的金色雪。几张办公桌拼在一起,上面堆满了试卷、参考书、红笔和已经冷掉的茶杯。
他看见了夏念初。
她坐在靠窗的椅子上,背对着阳光,整个人被笼在一层柔和的光晕里。藏青色的校服穿得整整齐齐,马尾辫扎得很高,露出白皙的后颈。
她手里拿着一本练习册,正低头看着什么,眉头微微蹙起,专注得甚至没注意到有人进来。
数学老师走到自己的位置坐下,指了指夏念初旁边的空椅子:“黎川,坐。夏同学说有道题想请教你,我正好要改卷子,你帮她看看。”
黎川顿了顿,走过去,坐下。
椅子是木制的,坐上去发出轻微的吱呀声。夏念初这才抬起头,看见他,精致的凤眼微微睁大,睫毛微颤,露出一个有些歉意的笑容:“黎...川同学,抱歉打扰你午休了。”
她的声音很轻,在安静的办公室里像羽毛落地。
“没事。”黎川说。
夏念初把练习册推过来,翻开的那一页上,用铅笔画着一道复杂的函数题。
题目的条件很长,图像画得有些歪扭,旁边还有她尝试的几种解法,但都只写了几步就停住了,旁边打着重重的问号。
“这道题,”她的手指点在题目上,指尖圆润,指甲剪得很短,“老师上课讲了一种解法,但我没完全听懂。后来我查了参考书,看到另外一种思路,可是走到这里就卡住了。”
黎川看着那道题。是一道典型的压轴题,需要结合函数性质和几何意义,还要用到一些巧妙的代换。他之前做过类似的,但解法确实需要点技巧。
“我看看。”他说。
接过练习册,黎川拿起铅笔。笔尖在纸上停顿了几秒,开始画辅助线。他画得很慢,很仔细,每一条线都尽量画直,每个标注都写得很清楚。
办公室里很安静。只有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远处操场隐约传来的打球声,还有数学老师翻动试卷时纸张的脆响。
阳光在桌面上缓慢移动,从夏念初的手背移到练习册的边缘,照亮了纸张的纹理。
“这里,”黎川终于开口,声音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你看,如果我们把f(x)看成是这个点的纵坐标,那么条件其实是在说,这个点到原点的距离和到直线y=x的距离之比是常数。”
夏念初凑近了些。她的头发扫过练习册的边缘,带来一丝极淡的清香——不是香水,像是洗发水残留的味道,混合着阳光晒过棉布的气息。
“所以……这是一个阿波罗尼奥斯圆的变形?”她的眼睛亮起来。
“对。”黎川有些意外她这么快反应过来,“但还要结合奇偶性。”
他开始讲解奇偶性如何限制图像的可能形态,如何排除掉一半的错误选项。夏念初听得很专注,时不时点头,偶尔会问:“这里为什么不能是偶函数?”“这个对称性是怎么推导出来的?”
她的问题都很关键,都卡在理解的节点上。黎川能感觉到,她是真的在思考,而不是假装请教。
因为当她听懂某个难点时,那种恍然大悟的表情是装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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